伏传的声音冷静无情没有一丝温柔,石步凡正在稍微解脱的舒适中,听见这句话憋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人在痛苦的时候未必那么脆弱,从痛苦解脱的一瞬间才最容易被击溃。
偏偏伏传也没有继续恐吓他,这句话的重点,在于“继续”。
石步凡苦笑着抹去脸上的水渍,幽幽地问:“你就……真的这么狠心?”
伏传揪住他的衣领,按住他的脑袋,再次把他塞进了冰冷的山溪之中。
……
一次次按进水里,一次次提出来喘气。
石步凡的意志没那么容易崩溃,也绝不是丝毫没有破绽。
伏传与他的旧日交情,就是石步凡意志中唯一的破绽。他知道伏传不会真的杀了他,他也知道伏传对他有几分旧情,所以,他就无法把伏传当作绝不容情、绝无期待的对手。
一次次熬刑的窒息苦楚之中,他心中存有对伏传的期待,情绪上有了破绽,意志更加脆弱。
他在最痛苦的时候会轻轻握住伏传的手,作出乞怜之色。
——他不知道的是,正是这份乞怜脆弱,削弱了自己的刚毅决绝,使他自己生出了软弱。
“伏继圣。”石步凡仰面躺在shi冷的山溪之畔,心肺虚弱至极,鼻孔里尚有水渍淌出,“我知道……你不是对我狠心。你有,你的道。你是正道,见、见不得邪道。所以,我更加……不能告诉你,我师父他在什么地方……”
“你是,正派修士,拿水浸一浸我的脑袋,想必……也不会真的杀了我。”
他用手捂住的额头,似要遮掩自己的虚弱尴尬:“是我自己熬不住了。”
话音刚落,伏传便捏住了他的胳膊,将他藏在袖间的小刀卸了下来。
石步凡无奈地仰头看天:“就凭你我的交情,我不求活命,只求好死都不能给我么?非得这么折磨我……我再有十二分的错处,给我一份体面吧?”
“你这个师父以戾气修行,驱使蟒蛇吞吃铁石更是残忍不仁有干天和,修行自来讲究同气相求,他如此旁门左道能是什么好人?你原本也是被他掳劫囚禁才落在他手里,我问你,哪家正经师父收徒弟是靠抢掠幽囚?”伏传这时候才想和石步凡说说道理。
“就是这么一个人,你宁可自裁也要保全他?你的寨子不管了?你的族人不要了?”
“石步凡,你忘了自己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死就那么轻易么?”
石步凡被他问得惨然一笑,反问道:“我尽力想活着了。要么你试一试把脸浸在水里?你用手段折磨我,又问我为什么不好好活着……黄鼠狼给鸡拜年吗?”
伏传适时怀柔,给他擦了擦眼泪:“那你告诉我,人在哪里?”
石步凡苦涩一笑,问道:“若有一天,有人逼问你大师兄的下落,你会告诉他吗?”
伏传一怔:“你……”
“我知道他不是好人,我也知道他若落在你的手里绝无生路。所以,伏继圣,我绝不会告诉你,他是谁,他在何处。我一早就对你说过了,你可以折磨我,我熬不过吐口之前,必会先杀了自己。”石步凡说到这里,直接用手去抠自己的咽喉,试图将喉管抓断。
伏传死死按住了他的手。石步凡自杀之心异常强烈,喉间已留下一道浓艳的抓痕。
以己度人,伏传觉得,石步凡不可能出卖爱人。偏偏这人别别扭扭闹着要自杀,伏传被他烦得满头包,总不可能真让石步凡死了吧?石步凡也没有做什么非死不可的坏事。
两人对视一眼,石步凡察觉到了伏传的意图,再次挣扎要寻死,伏传眼疾手快敲昏了他。
——蟒蛇傀儡“坏”了,“师父”派石步凡来查看。石步凡一去不回,“师父”不就该出场了?
第333章
谢青鹤坐在炉前烧茶。
这地方杳无人迹,也不临近城镇,前面才打了个蟒蛇傀儡,没两天石步凡就来“恰逢其会”,哪有那么凑巧?用脚想也知道石步凡正是冲着坏掉的蟒蛇傀儡而来。
伏传没有即刻翻脸,谢青鹤就得给小师弟几分面子,绝口不提此事,提前离开。
——石步凡两年前还是个弱鸡,不可能短时间内就掌握炼制活物傀儡的法术。何况,那蟒蛇傀儡在此吞吃铁石炼化戾气已经有了好几年的功夫,怎么也不可能是石步凡的手笔。
既然石步凡不可能是罪魁祸首,就凭着他和小师弟那段旧事,谢青鹤抬手放他一马也未尝不可。
谢青鹤一边烧茶,一边遗憾。
刚才离开的时候顾着装逼,衣袂飘飘是挺帅气的吧?忘了把小师弟切好的麂子rou和山鸡带回来。现在没材料做饭,把炉子生好了,木耳泡上了,笋干焯过水……就只能煮茶自己喝。
左等右等,伏传始终不回来。
喝茶喝得寡心涝肠的谢青鹤给自己煮了一碗笋干木耳酸汤面,回到屋内歪了一会儿,下午就拿出手里没做完的本子开始阅读校注。伏传在的时候,总是拉着他玩,确实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