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谷山庄来人把他往偏院的客居带,他就憋了一肚子火气,正在腹诽这不懂得礼数、不知道感恩的盘谷山庄托大,居然把师父的灵堂灵枢放在偏院,这羞辱之仇必要报偿。
进门就看见了孤身出迎的伏传。
——上官时宜在屋里穿衣服梳头,谢青鹤又不知道。他以为师父被二师弟打死了!
伏传看见谢青鹤更是大吃一惊。这时候谢青鹤身吞群魔,浑身gui裂,将死不生,连脸上都是残破深邃的血痕,寻常人看了都要害怕。伏传心疼得直接就要崩了:“大师兄,您这是……怎么了?”
谢青鹤盯着他似要哭出来的心疼表情,只觉得荒唐。
这人杀了师父,还敢理直气壮地来见我,关心我?真就当没有那回事么?
他已在强弩之末,随时都要死去。然而,杀师之仇,不共戴天。谢青鹤静静盯了他片刻,突然出手直取伏传咽喉。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谁能想到谢青鹤会偷袭伏传!不止同门相残,还偷袭!你敢信?
然而,伏传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谢青鹤身上,这偷袭也无非就是打了个出其不意。
若谢青鹤提醒了要出招,伏传根本就不敢还手,偏偏他是偷袭,伏传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下意识地举手格挡,反应过来的时候,招式已然封还!
——谢青鹤身吞群魔以至于太过虚弱,速度、力道、反应,全都弱了九成九。
伏传仓促间退了一步,腰上一直反复切开的伤口迸出鲜血,他下意识地伸手捂住。
负责引路的原雁山赶忙上来拉架:“大师兄,有话好说。伏师兄纵有过犯失谨之处,念在他旧患未愈,您就高抬贵手饶他一回吧。”
新上任的庄主周颍也磕磕巴巴地过来说情:“正是,正是。”
眼见谢青鹤还要动手,原雁山搬出上官时宜来:“大师兄!您如今身负重伤,何必亲自动手?不如先去拜见上官真人,请他老人家裁决处置。想必伏师兄也不敢规避尊师责罚。”
这话说得伏传有些急了,顾不得腰间伤口汩汩流血,先上前跪下磕头:“弟子知罪,听凭大师兄责罚。”他不敢说谢青鹤偷袭他的事,毕竟不光彩。然而,若非谢青鹤偷袭,他哪里敢挡?
原雁山这话说得好像是他不服大师兄的管束,伏传自然要即刻出面解释。
原雁山再次打圆场:“这不是来赔罪了么?大师兄您就消消气,有事见了上官真人再说不迟。”
谢青鹤这时候才听明白了。师父没有死!
原雁山前后提了上官时宜两回,他总不能叫死人来主持公道。
上官时宜死了,谢青鹤拼命也要替他报仇。上官时宜没有死,目前的局面就很复杂了。谢青鹤不仅要考虑师父的安危,还得考虑宗门的未来。这时候去和伏传杀个你死我活,殊为不智。
何况,师父能活下来,必然是有人援手。
这个人……很大可能就是二师弟。
谢青鹤觉得自己可能误会了伏传,撑着皮rou支离的累赘身躯,弯腰蹲下身:“我没问清楚来龙去脉,险些错伤了你。你我去见师父,师哥再向你赔罪。”
伏传近距离看见他手上gui裂的皮rou,忍不住哭道:“大师兄,你到底怎么了?”
“一起说吧。”谢青鹤颤巍巍地起身,“说话也累。”
※
魇圈之中,谢青鹤去拜见上官时宜,师徒三人互相交代了经历。
青衣女子端茶喝了一口,继续跟束寒云点评:“你说你大师兄很讲道理,我看也不过如此。若不是他伤得要死了,你那小师弟就要被他冤杀了——你是不是还挺乐见此?”
见束寒云不说话,她又继续说:“他吞了不平魔尊,岂不知道强夺皮囊之事?明知道是被强夺了皮囊方才犯下弑师之事,他却还是下了杀手。这就是你说的讲道理?”
束寒云冷笑不语。
整个魇圈魔情之中,不独被强掳来的伏传,其余所有人都是活的,连上官时宜都是活的。
唯独谢青鹤是“死”的。
这个谢青鹤是束寒云记忆中的大师兄,并不是入魔世界里活生生的“人”。旁人或许无法辨认其中的差别,束寒云绝不会认错。
但,他不会说破这一点。
——这很可能是小师弟破局脱困的“眼”。
再有那一滴来自伏蔚皮囊的Jing血,维系住伏传与世间的联系,唤醒伏传的几率就大了几成。
※
伏传的选择不同,师徒三人的处境就与真实历史上截然不同。
那时候上官时宜与谢青鹤都跟束寒云彼此猜疑,魇圈中的师徒三人却是同一阵线,没有任何人站在敌对方。上官时宜和伏传烦恼被不平魔尊夺去皮囊之事,谢青鹤坦诚把魔都吞光了,这点遗患也被彻底铲除了。
伏传很担心被大师兄怪罪,上官时宜非但没有趁机离间他与谢青鹤的感情,反而几次替他开脱说情,不让谢青鹤苛责训斥,话说得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