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霍地转过身来,一手搂住伏传,一手擦去他的眼泪:“没有。没有的事。”
伏传眼睫shi润,定定地看着他。
这双眼中隐含的感情纯洁炽烈到让谢青鹤心生惭愧,当他看着小师弟这双眼睛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很可笑。前世旧恩?什么前世旧恩能让一个人死心塌地到这样的地步?什么前世旧恩能让一个人在自觉必死的时候还在为杀死他的人考虑?明明一直都在与小师弟相爱,为什么会怀疑?
“你前世没有做任何坏事。”谢青鹤看着他的双眼,“小师弟,你一直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伏传依然信任他。
他既然说了不是,伏传就相信了,略松了一口气:“那……那我……大师兄,我不明白。既然不是要制裁我,为何突然与我算旧账?我们俩……大师兄不是要带我飞升么?不会是……天上有牛郎织女的规矩,不许结侣恩爱,大师兄要与我……”伏传不想提讨厌的字眼。
谢青鹤有私心。
他第一时间抢夺仙棺,不许伏传接近,就是不想让伏传知道前世身份。
——对,他自己心生纠结,总要试探一番,要知道伏传是不是为了报恩接近自己、与自己结侣。但是,试探归试探,他压根儿就不打算告诉伏传真相。
就算伏传是为了报恩跟他在一起,这事他自己知道就行了,他不会让伏传也知晓。
他舍不得放手。就算伏传是为了报恩才接近他,他也要死死绑住伏传。他会利用伏传飞升、恢复记忆之前的这段时间,拼命讨好笼络伏传,让伏传再也离不开他。
这才是谢青鹤严令不许伏传靠近仙棺的真相。
他私心情急之下的命令不合常理,才会使伏传生出误会,误以为自己是杀死桑山仙人的仇家。
这么一场闹剧下来,伏传始终真诚恳切,对谢青鹤没有半分猜忌怀疑,倒显得怀了私心的谢青鹤蝇营狗苟,十二分的卑鄙无耻。看着小师弟毫无Yin霾的那张脸,谢青鹤很难再坚持自己的私心盘算:“我谢青鹤一生光明磊落,唯独在你身上动了一丝无耻私念,也即刻被你打得无所遁形——”
“小师弟,此事不再瞒你。我不准你接近仙棺,是因为——”
“你就是桑山仙人。”
“我……是桑山仙人?”伏传有些吃惊。
联想到他寻找仙棺时的种种痛苦感触,谢青鹤给的解释远比他与桑山仙人有仇更符合逻辑。若他是杀死桑山仙人的恶徒,看见仙棺应该是得逞的骄纵与满足,一味的窒息痛苦更符合受害者的感觉。
初时的震惊过去了,伏传更多的是迷茫:“我是桑山仙人就不能接触仙棺?”
这是什么道理?
“你若是见了仙棺里的尸体,就会想起前事。”谢青鹤说。
“前世的事有什么是我不能知晓的么?”伏传不解。
他见谢青鹤神色略有些尴尬,心念一动,往前拉住谢青鹤肩下的袖子,撒娇地挂在谢青鹤身上,好笑地问道:“大师兄是担心我想起前事,就不肯再做寒江剑派的弟子,不肯再留在大师兄身边,不像现在这么乖乖的了么?”
谢青鹤犹豫片刻,看着他的双眼:“桑山仙人是为妖族力战而死。在他死后,我在Yin阳两界之间,开辟了一方小世界安置妖族。”
这事谢青鹤在上官时宜跟前就讲过,伏传也听了个大概,但,他听的只是久远的故事。
如今确认了自己就是桑山仙人的身份,重新听这个故事,感觉就彻底不一样了。无奈战死之后,无法庇护自己想要保护的妖族,是一位此前素不相识的仙人出手帮忙——恩深似海。
而且,联系谢青鹤讲述上界的情况,伏传认为,灭掉天庭之人很可能也是大师兄。
所以,大师兄这么反常。
他总要问我为什么,为什么甘心贱役服侍,为什么甘心雌伏榻上,为什么见不得他受委屈……大师兄怀疑我不是真的心爱他,他觉得我是在报恩。
伏传低头靠在他肩上,问道:“大师兄读过山下的传奇笔记本子么?”
谢青鹤惭愧得很,在小师弟跟前乖得要命,唯唯诺诺:“读过一些。小师弟是说哪一种?”
“穷酸书生写来过瘾,就是女鬼女妖报恩的那一种。大凡是某书生无意间救了只狐狸兔儿此类绵软可爱的小东西,或是不幸停在义庄无钱下葬的倒霉妇人,就有灵物上门报恩。与那书生颠鸾倒凤一番不在话下,重点是什么?——是给书生娶一房贤良富豪的妻室,再生一个能考状元的儿子!”
伏传气鼓鼓地揪住谢青鹤的袖子,盯着他的双眼:“我若是为了报恩,就给大师兄找个公主娘娘来当老婆,再保公主嫂嫂给大师兄生个大胖儿子,状元是不稀罕了,弄个皇帝当一当。这才对得起大师兄对我的前世恩情!”
谢青鹤被他这番说辞逗乐了,见他气鼓鼓的模样又不敢笑,讨好地抚摩他的背心:“好师弟,是师哥想错了。不要生气,好不好?你只消说如何才能消气,师哥都认。”
伏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