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色一深,呼吸也不自觉粗重了几分。
他不再纠结称谓的问题,又重重敲了下门:“阿许,开门,我来给你送衣服。”
这种时候给他送衣服,是个人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段如许这回听清楚了,他在心底骂了一句,又把手龙头打开,假装自己听不清。
门外沉寂了一会儿,段如许以为自己远离了危险,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就又听见去而复返的脚步声。
门锁处传来金属轻微碰撞的声音,段如许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浴室门被打开了。
第三十章
第二天段如许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他浑身上下酸痛不已,昨天还没感觉到温越泽有什么不对劲,现在一醒来,散骨般的疼痛仿佛在他耳边喧嚣昨天夜晚的疯狂。
他目光寻遍了房间,却没有发现除他以外任何人的踪影。
温越泽不在。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好受了些,段如许伸了个懒腰,忍着不适穿好了衣服,然后直接下了楼。
厨房里早餐都还温着,香甜的味道从里面传来。段如许胃里空空如也,正有些难受,闻到味道便立马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吃。
他因为先前几个月太忙,不曾好好休息过;又因为昨天被温越泽折腾了一晚上,这时候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他吃完早饭,碗都懒得放回厨房,打算回房间再睡一个回笼觉。
正这时,楼上传来手机铃声,段如许以为温越泽又有什么事交代,于是半点不急,慢吞吞地挪回了楼上的客厅。
平常温越泽打不通他的电话断不会再给他打第二遍,如果事情着急他会直接来找自己,事情不急则干脆等到回来见到他了再说。这回那铃声响了一会儿自动挂断,没多久就又响起来。
段如许心里有些奇怪温越泽的不同寻常,终于肯大发慈悲快些走。
然而拿到手机,却看见了三通备注是“颜棠”的未接来电。
段如许神色一震,正要回拨过去,对方就已经发来了第四通电话。
这回段如许很快就接了,他满含歉意地“喂”了一声,听到对面传来声音沙哑的“段哥”以后,莫名其妙的,心头一紧。
“颜棠啊。”段如许小步挪到沙发上坐下,这才感觉身体舒爽了些,轻声问,“你回来了吗?”
对面没有立即回话,段如许的手机在耳边贴了好一会儿都还是听不到声音,还以为是自己这边出了问题,于是又是开免提又是调音量的,但始终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他正纠结着,突然听到对面传来几不可闻的抽泣声。
颜棠的声音带着段如许从未在这个坚强的女人身上见过的悲伤:“段哥,我……我该怎么办啊……”
说完这句话,她再也顾不得矜持,破碎的哭泣声从喉间渐渐溢出,断断续续地把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说了出来。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在此之前,颜棠一度想过自己或许不会跟任何人说自己的遭遇。
她家庭情况复杂,父母、外公外婆、爷爷nainai都各有难处,无法帮衬家里半分。而颜棠是家里最大的孩子,从小就很懂事。她从不询问为什么自己的同学可以有爸爸妈妈接送上下学、不问为什么别人周末可以去游乐场,相反她承担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担,一家八口的所有担子,都压在了她单薄弱小的肩上。
这些,她应该早就习惯了的。
她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抱怨过生活的不易,相反,颜棠对父母能赐予自己生命、让自己能够见到这个世界的美好十分感恩。对她来说,当家庭的困难已经成了一种常态,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大概是生活的环境所致,颜棠早已习惯一个人应对各种苦楚。家里弟弟还小,长辈本就对让她一个人支撑这个家这件事对她心怀愧疚,颜棠更不敢将一些不如意的琐事告诉他们,这也养成了她报喜不报忧的性格。
如果是以前,她是不可能把自己这些年所经历的告诉任何人,哪怕关系再好都不可能:一是她并不觉得自己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二则是她难以忍受那些或怜悯或难以置信、那些让她难堪的目光。
但是在经历了nainai住院、爷爷走失、父母双双去世的打击以后,颜棠以旁人无法想象的速度将心冷静了下来,她表现得不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沉着地主持完父母的葬礼。
这是父母下葬的第三天,颜棠一大早就要应付那些平常没什么来往的亲戚,安慰完弟弟,忙完了回到房间,当她一个人面对漫无边际的孤独的时候,才终于感觉到有些难过。
再三犹豫之下,她还是给段如许打了电话。
对方一开始没接,颜棠却像着了魔一样,一遍又一遍地打了过去。
段如许是温柔的,除了他,颜棠想不到其他还能诉说的人。
好在段如许并没有让她失望,很快就把电话接了起来。
尤其是听到对方温柔的询问声,颜棠长这么大头一次有了一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