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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恩教的首席主教卡尔松,在朗迪尼亚姆传了近一个月的教,终于离开了。
他走的是官方途径,经由千星城转往教廷国所在的斯芬克斯星,抵达后便直接上了教廷派来的车,回到政府宫所在的威尔勒地区。
一路行来,风尘仆仆,到了教宗所在的圣庇护教堂,却没能立即见到教宗。
教宗的私人秘书接待了他,将他引到祈祷室后边的小休息室,给他递了杯水,这才说,“医院那边也是突然来的消息,临时更改的行程,麻烦稍后。”
这位私人秘书是这两年新上任的,和卡尔松不是很熟,陪了一会儿,有修士过来找他问事儿,低声告了个罪便出去了,卡尔松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放在脚边的箱子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了下,换了个舒适的坐姿。
这间小休息室是教宗在祈祷前后更换衣物的地方,黑胡桃木的家具,镶着银边。靠南的落地窗上,彩色玻璃拼出抽象的图案,午后的阳光透过来,在地上落下斑驳的Yin影。
空气中弥漫着琥珀、安息的香气,似乎是架子上的古书散发出的味道。卡尔松的心中的各种杂念逐渐褪去,渐渐安静下来。
大约等了一刻钟,他突然听见外边隐约的银哨声,接着,走廊上轻快的脚步声响起,他连忙起身,面向门的方向略微低下头。
身着白衣的教宗一边跟私人秘书说着话,一边走了进来。
“……把祭台也给准备好,我晚些过去。”
秘书答应着,在门口微一鞠躬退出了。教宗走进屋里,在面朝玻璃的椅子上坐下,招呼卡尔松,“你坐。”
现任教宗阿德罗斯一世,此时正当盛年。他身材甚高,容貌英俊,一头棕色短发如历任教宗一样,往后梳得妥帖,似乎循规守矩,身上的白色圣袍却以金线绣着繁复图案,漫不经心地伸手出来接受吻手礼时,手上除了圣戒外,还戴着其他几个贵重宝石镶嵌的戒指。与前任处处显露的节俭完全不同,呈现出张扬的锐气。
卡尔松先过去,亲吻了教宗的手,再退回座位,跪在地上将行李箱打开,双手捧着其中一个金光闪闪的圆盘指针,恭送了上去。
教宗不甚在意,接过将它搁在桌子上,卡尔松这才松了一口气,退回到座位边坐下。
他这次朗迪尼亚姆之行并不顺利,此前虽全程都有向教宗报备,此刻却也不由再度忏悔告解,“属下办事不利,未能找到线索。”
“不怪你。这是主的意志。”
卡尔松斟酌了一下语句,才小心翼翼地说,“还有林,我怀疑他的事被发现了,所以解除了他主教的职位,让他先低调一段时间。但他好像很想立即履新。我感觉,他对目前获得的神恩,还不太满意,希望能得到更多。”
教宗抬起眼睛。他的眼眸是灰色的,目光冷冽,如能穿透人心。
“太过贪心了。总妄想超过自己福报的能力。先冷藏一段时间吧。”
他又汇报了几件相关的事,见教宗的心情似乎还好,才犹豫请问,“还要继续找么?”
教宗摇头,“不用了。”
卡尔松退下后,教宗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透明小盒,里面一片银光闪耀,卡尔松屏住了呼吸。
教宗指尖轻滑,做了个手势,那银光便碎成星星点点的荧光,教宗打开桌上的金盒,将银光倒入其中。点点荧光在盒中旋转着,彼此追逐,盒上的指针突然动了一下,接着,荧光顺着指针的方向,旋转着上升飘移。
教宗凝视着那闪烁的光点,在它们飘到圆盘之外前,才微叹一声,用水晶盒逆着它们散逸的方向,轻轻一捞,重又将它们收入盒内。
十年前,前任教皇克莱门特八世突然薨逝,死前未立遗嘱,指定继承人的责任便落在了当时的枢机团红衣主教们身上。
其时,阿德罗斯年仅60岁,已成为七位枢机主教中的一位。
此前,他因推动了神恩教在帝国的合法化,破格晋升,以多数人将将能跻身首席主教的年龄,成功晋级枢机主教,成为历史上最为年轻的着红袍者。
当时两位最资深的红衣主教杜索里尔和古特雷兹,一位是枢密院首席,另一位则把持国务院近三十年,年龄相当,资历也极为接近,两不相让之下,会议开了好几个小时,竟然未能推举出下一任教宗。
还是现任的国务卿维艾洛说了一句,“再争下去,前教宗身上的神恩可就散了。”会议才匆匆结束,最终勉强同意了一个折中方案,等收集完前教宗身上的神恩,再来讨论谁就任下一任教宗。
当时在场的诸位主教,包括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往常在分离后会向上方冉冉飘起的神恩,那日竟然飘飘悠悠,朝站在窗边的自己飘了过来……
回忆往事,阿德罗斯叹了一口气,收拾起思绪,起身去了祈祷室。
与一神教的人格神或多神教的偶像崇拜不同,神恩教所称的“神”,是意识和Jing神的集合体,一种概念,看不见摸不着,不可触摸却又无所不在。
因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