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麟正觉得欣慰。
他的如簧巧舌似乎终于说动船夫,船夫果然答应他要靠得更近一些,只是必须得熄掉灯笼,慢慢过去。此时的孙麟哪里还管他是快是慢,只要肯过去就已经很好了。
所以他站在船首,一面翘望前方,一面赞赏道:“这趟之后你可以不用呆在那个小渡口了,来孙家做事吧。”
船夫完全懒得搭理他,也不知是因没了风灯照明须得全神贯注,还是不信他的这番说辞。
“咦,他们动了!”
虽然没了灯笼,但从暗处看明处,以孙麟的眼力还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何况此刻他们距离那船队又近了许多。孙麟惊奇地看着司空与小刀自众船围绕中冉冉升空,随后划了个弧线坠向江面——这之后的情景被其他船只挡住看不分明,但孙麟已敏锐地觉出他们必然想出了逃脱的办法,而且十之八九是能顺利逃脱的,不由更是喜上眉梢。
“到底是第一杀手!这点小小的阵仗果然还是无法难得住他!”
船夫叹了口气。
“他逃脱得越容易,你不是就更难得手?”
孙麟却是信心百倍地拍了拍胸膛,道:“只看他想出逃脱的这方法,就当知道他必然不习水性。”
船夫冷冷道:“那却又如何?”
孙麟笑嘻嘻地道:“我虽然不是孙家嫡子,但自小家学渊源,也是在江河湖畔长大了的。”
“早知如此,刚才就该叫你自己游过去找他了。”
“那怎么能够,光是游这么长一段距离就浪费了许多气力,我才不干这等没脑子的事。”孙麟大摇其头,对于船夫话语中的讽刺挖苦之意竟似一点也听不出般,毫不在意。
船夫又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将船只停在了江心,也远远地瞧着那边情形。他自是不必再往前摇,因为那边的船队已经出了好一阵sao乱,并跟着向上游而来了。
孙麟看这情形,深知船夫一语中的,不由十分感慨地跳到船尾,伸手一拍船夫肩膀:“他们居然真的往这边来了,这真是承你吉言。”
船夫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盘膝坐下,刚掏出酒壶,便听得船头“咯”的一响,仿佛是磕着了什么东西。孙麟奇怪地往前一伸脖子,还没施展他最拿手的跟头翻过去,船夫却比他还快地“虎”一下站起来,手中Cao起一支长篙往前一点一缩,就跟鱼叉似的,霎时间便叉着了一个黑色的还动弹着的东西上来。
孙麟看得目瞪口呆,手才一指,那东西居然也是一个跟头,便从竹篙上翻下来落在了甲板上。
跟着还口吐人言,叫道:“二哥!”
“二哥?”孙麟才在纳闷,船夫已经应道:“怎么?”
“三哥说他和云涛去驾船引开那些追兵,却要将少爷两人送到你船上来。”
“来便是了。”
“我也是这么说,但三哥还是让我来告诉你一声……”那“东西”自然便是雁轻,他此刻浑身上下shi淋淋的,却混不以为意,只是将衣袍上水都扭干,漫不经心地传达他要带来的消息。孙麟那边目瞪口呆,直等这边都交代清楚了才反应过来地嚷道:“怎么回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雁轻也是“咦”的一声,诧异道:“二哥,你船上还有客人?”
“顺路。”
“这趟路可不是那么好顺的。”雁轻对孙麟谆谆告诫道,孙麟瞪着眼,几乎要跳起来。
“你们难道都是萧家的人?!”
“好厉害,居然一猜就中。”雁轻啧啧赞叹,言下却颇有几分为对方晓得萧家大名而沾沾自喜之意。孙麟左右看看,心生恚怒,戟指船夫道:“你竟然骗我?!”
船夫却是一脸的不悦,推开他戳过来的手指,道:“我何曾骗你?”
“你却没告诉我你也是萧家派来接那家伙的人!”
船夫嗤笑一声,道:“这你又没问,我难道要告诉每一个乘船的人这件事?”
孙麟跳了跳,只是这回却蹦得不是很高,恨恨地道:“你将我骗来这艘船上,意欲何为?”
船夫看也不看他,只问雁轻:“他们几时能来?”
雁轻无聊地蹲在船头,浑然不将两人的吵架当一回事,听到问话才意兴阑珊地道:“快了快了。”
孙麟跺着脚,实在是有心要给这居然胆敢将他骗上贼船的船夫一点颜色瞧瞧,左思右想却不知怎么地就是下不去那手。船夫若无其事,只是放好了竹篙,重又坐了下去。
雁轻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江水,不时期待地朝前边望一眼,似乎对失去了凑热闹的机会很是失望。孙麟在船尾呆了半晌,因为错过了发火的时机,此时居然是满心茫然,简直不知自己该要作何反应。三人一时都沉默下来,心事各有不同,彼此间却有了种极其古怪的默契和平衡。
随着果然只过了一会儿,只听得漆黑江面上一阵猎猎的衣袂带风声,借着微弱星光便见司空与小刀二人联袂越过半空,准确地落在孙麟的船上。
确切说来,这已经不能算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