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确有些不妥,气力虽也不是孙麟所说“猫儿似的”,却着实是虚弱了不少。倘是上午,孙麟早就被他推飞了出去,此时却迟迟不曾奏效。
那边船夫亦是始终沾不着司空半片衣角,主人吩咐一声不听尚可,二声不理也罢,再要下去,恐怕连萧家也别想再回了。因此内心焦急,索性喝道:“还手!”
司空哪会受他激迫,一切依旧,只是不听。
孙麟却是好奇地瞧着小刀,小刀亦愤恨地瞪他,然而面色愈白,额上冷汗渐现,竟是咬紧了牙关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般不肯再出声了。孙麟看了一会儿,忽笑道:“你又不像中毒。莫不是这会儿他们动作太大,船动得厉害,竟然晕船了吧?”
“胡说——”
小刀只从牙缝里蹦出这两个字,却也不肯多说。只是浑身颤抖,几乎就要没了力气。孙麟大感好玩地伸指一戳他惨白的脸孔,小刀瞪大眼睛要吃人似的看他,可惜虚弱之下,就连目光也没了什么威力。雁轻听得二人争执,才突然醒悟道:“哎哟,我倒是忘了,少爷你快回去舱中休息好了,二哥不会真的杀掉他的。”
“住嘴……”
孙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不由大乐,幸灾乐祸地道:“你居然也算是萧家的人?萧家掌着这长江中下游漕运水路,居然会有晕船的子弟?”
小刀根本没力气跟他说话了,好在孙麟此刻已经忘记自己的目的,赫然便以捉弄小刀为乐了,一时又是嘲笑又是动手的,胳肢呵痒无所不用其极。小刀万没料到竟会遇上这样的局面,真正是哭笑不得,内心一时悲愤之极。
甲板上司空连翻了数百个跟头,虽说不费什么力气,到底心里是觉得有些疲倦了,突然开口道:“你那个大哥,莫不是在枫林呆过?”
船夫闻言一震,手中竹篙更是暴雨般点出去,冷笑道:“难为你记了起来!”
司空苦笑道:“这事与我却无甚干碍,你是找错了人,我自然不会记得。”
船夫久攻不下,原有的冷静早化作一腔暴戾,暴喝一声:“狡辩!”手底再加快几分,司空却仍有余暇答话,只道:“或许你是不明白,枫林中除了我,也还有好些厉害杀手的。那次闹出细作的事我也只是听说,连人也未曾见着,怎记得起来。”
船夫听得这话,猛然停手。司空跟着停下,落在船头,道:“如何?”
船夫深吸一口气,道:“我信了。”
“既如此——”
“只是我对你这样的杀手,却是恨之入骨!”
船夫一声断喝,弃了竹篙,脚尖在甲板缝中一踢,便自甲板底下挑起一对缀着尺长铁链的奇形镰刀。手一抖,镰刀化作两弯残月,直追司空而去。
司空长叹一声,折腰移步,避开了这一击。
接下来倒是不会无聊了,这双造型奇诡的链子刀,想必是可以玩出无数的新花样。
雁轻正在劝着小刀回舱去,只是这会儿就是小刀松口了,孙麟又如何肯放过这个能狠狠欺负他的机会,抓着小刀百般戏耍,不提防船夫拎着那链子双刀飞身跃上,居然一脚便踏在他正自得意洋洋的头颅上,几乎没踩断他脖子。
孙麟的喋喋不休于是猛然一停,随即记起这船夫对自己的诸般无礼,细想起来,竟比早晨被小刀捆着塞了抹布在嘴里还要更叫他气愤。加上此刻脖颈酸痛,可没道理再忍耐下去了,当即大叫一声从舱中跳出来,指着那船夫喝道:“你这厮实在太过无理,一点道义原则也没有!少爷我实在看不下去,今天就来好好收拾你一番罢!”
面对着寒光森然的一对镰刀,司空也不得不肃然相待,长剑抽出,两人立时叮叮当当缠作一处。船夫此刻的全副Jing神都已放在了司空身上,哪还有空回头来理会孙麟的挑衅,自是当耳旁风吹过了。
孙麟这人向来随心所欲,恣意妄为,想到的事立即便要去做。哪怕船夫现在对付的正是他之前矢志要杀的司空,他也没打算要和船夫联手一起打倒了司空再说,反而真对着船夫叫板。
雁轻总算得空想将小刀送回船舱,但小刀心急如焚,深恐船夫这一举动对司空太过无礼,使得自己这一行不能够顺利完成任务,挣扎着也要随着孙麟一起出来。
孙麟被船夫忽视,正觉好大没趣,瞅见小刀摇摇晃晃要爬出来的样子,不由眉毛一挑,安慰地道:“放心好了,这家伙交给我来料理,一定不会让他伤了司空半点皮毛。”
小刀无言抬头看他,觉得要是论起无道义无原则,那船夫是怎么也比不上眼前这家伙的。
“呆着干什么,赶快进舱里躺一会儿——”孙麟煞有介事地吩咐着,看来已不记得自己刚才对小刀做过些什么事。雁轻也趁机安抚小刀。小刀看了他一会儿,思考得很吃力的样子,终于下定决心地闭上眼睛,任由雁轻带自己回了船舱。孙麟见自己的吩咐奏效,总算挽回一点颜面,更是打起Jing神,一面继续朝船夫吆喝,一面纵身跃去他们那头。
然而才到船篷上,司空左手剑鞘脱手打来,喝道:“呆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