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与唐重言并排跟在萧俟身后,穿林逾山,走马观花地很快进到一出僻静的院落。院内植着的草木都在萌蘖之时,深深浅浅的鹅黄嫩绿抹在枝头,色泽明妍,极其地赏心悦目。
唐重言来回看了一遭,满意地点头道:“这个院子不错,就给我安排这里住下好了。”
萧俟叹气道:“难得你老人家愿意多住些时候,我自然遵从吩咐,等一下便叫人给我搬出去。”
唐重言大愕道:“你住在这里?”
“我在家的日子其实不多,随便拾掇间房子便可住下,僻静的地方正好不过。”
唐重言听说却立即翘起鼻子道:“哼,既然是你住过的房子,那就是非常的不好了。你最好给我找个没人住过的地方,省得我住着不舒心。”
萧俟不由莞尔,回顾司空道:“其实架子愈大的人,本领想必愈好。你果然可以完全放心——”
唐重言跳脚道:“谁摆架子了?只是以我的身份,就是不用摆,那架子也是早就端端竖在你们面前的。萧俟你身为晚辈,不给我躬行晚辈之礼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如此奚落我!”
司空忍俊不禁,道:“晚辈?”
“可不正是!萧俟这小子和我侄儿称兄道弟,按说见了我也该恭敬地喊一声‘师叔’才是。可恨这小子目无尊长,直呼我名字不说,这态度更是可气——所以我说如果不是因为你这毒着实奇怪,我是绝不会来的!”
听得他说起司空所中之毒,萧俟也收了玩笑之色,道:“进屋说吧。”
这一回唐重言没有反对,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进正屋,理所当然地寻了上位坐下。待得三人坐定,茶水奉上,萧俟让屋内侍立之人退出,才问:“怎么回事?”
唐重言坐在上方一把大太师椅上,两手扶着扶手,双脚也挨不着地,样子看着有趣,神色却并不乐观,仍只道了一声:“奇怪。”
“怪在何处?”
司空安静听着,内心倒真是波澜不惊。
他逃出枫林之时就已知此毒无解,虽然赶来见萧俟,其实也没曾想萧俟会特意请来唐门高手要替他解毒。既是如此,这毒解得固然是件好事,就是解不得,他亦早有了准备,是以即使唐重言说若是自己解不了的毒再无第二人可解,对他也没什么特别的触动。
萧俟却是神色凝重,极其重视唐重言的话。
唐重言看向司空,道:“刚才把脉,我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脉象甚是平和。而看你行动举止,显然这‘毒’未发作之时,你身体完全不受影响,并没有一般人中毒那般渐渐被耗得虚弱不堪。”
司空略一回想,点头称是。他确实只是毒发之时痛苦无比,毒性过后却极是轻松,否则哪还能逃出重重追杀,早叫剧毒给侵蚀得卧床不起了。
“这实在奇怪,人要研究一味毒药,无非是想致人死地,只是死的方式不一样罢了。或者毒发极快,见血封喉;或者令人苦不堪言,活着受尽折磨再死;也有要死状与平常无异,仿若无疾而终的。但既然要致人死地,那人总会身体不适。像这样虽然不断发作,却不会让人身体虚弱的毒,我是真的没有听说,更遑论见着。”
唐重言说着,伸着小小的手掌看着掌心,忽然笑道:“这毒要还有多的,我倒想要试试看。”
“可有解法?”
毒药的性质萧俟再关心也听不懂,干脆直接问了结果。唐重言却瞪了他一眼道:“问题都看不出来,你要我怎么应对?”
“这……”
“只好等他下次毒发,我再来看看端倪。既然发作这么多次都还没死,那下次估计也不会刚好就那么倒霉——”
唐重言说话真是丝毫也不顾及他人感受,好在司空心怀坦然,也不在意他言辞的直接,沉思了一会儿,释然笑道:“我也是觉得君主不会就这么轻易让我死掉,这个办法想必是行得通的,就这样吧。”
“司空……”
迎上萧俟忧心的眼神,司空摇摇头,安慰道:“我是没什么要紧。杀手的性命,本就随时搁在刀口,对于生死我看得很开。”
萧俟叹了口气,垂下眼睫,喃喃道:“我却是看不太开,总希望朋友都能好好活着,把酒言欢。”
司空抬手轻轻一拍他肩膀,道:“我并没有死,想要把酒言欢还不容易?这就快叫人送上酒来,喝个痛快!”萧俟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唐重言已经嗤笑一声,嚯地从椅子上跃下来,慢悠悠地踱着步子走向门口。
“你要是想死得快一点,那尽管喝个够,我就不奉陪了。萧俟,带我去房间。”
萧俟本来是有些宽慰,被唐重言这一说,又只好长叹一声,起身道:“我这就分别送你们去休息。为方便诊疗,住处都安排在这附近,您老人家可别太嫌弃。”
唐重言手儿背在后面摆了摆,凛然大义地道:“这么重要的事摆在面前,我当然不会再挑三拣四。若是一不小心这家伙死了,我上哪儿再去研究这药的毒性?”
萧俟苦笑地握了握司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