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空前的灾难由此遏制在了襁褓里?
哪有那么容易,依靠人沟通传讯的生产力低下的年代,没有高层官员的襄助,想要推广什么,只能一点一点地磨过去。
好的话,一而二,二而四,四而八的方式可以在一月内在衡林城及周边依附衡林城生存的小村庄中传开。
当然这是比较理想的情况下,不理想的状况,就像当下,被管理城池的太守以扰乱出入秩序的名义下令制止了在城门口对造炕相关事宜讲解的进程。
于郁去面见太守,几次都被以“太守公务繁忙”或是“太守出府巡查”等名义拒之门外,后来也就停止做这些无用功。
期间跟在她左右的李珂絮像是一头被激怒的恶犬,眼泛冷光地笑着对于郁说,“只要你想,这些人可以消失,让你来坐上太守这个位置。”
于郁将他的脑袋搂进怀里,一下一下地抚着他微卷的长发,再将他的脑袋抬起,嘴唇贴在光洁的额头上低语,“不必,不是这些人的错,她们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我们要做的应该是把幕后的那个人揪出来,而不是为难这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普通人。”
李珂絮膨胀欲炸裂的气势就这么被安抚下去,眼睫颤抖地低垂着,搂过于郁的脖子与她唇舌交缠。
好像只剩一个一个教过去这个法子了。
天气越来越冷,雪下的间隔变短,有时漫天飞舞的雪粒中会飞出几颗坚硬的指尖大小的冰球,猝不及防地砸在面色苍白的行人身上,给人添上不大不小的伤口。
除主干道会被巡值的人扫清外,其余原本应该是摊贩的地方堆起了高高的灰白相间的雪堆,除按时上值的官员、上学府的学生以及裹着所有衣物却依旧瑟瑟发抖的人出来采买日常用品外,街上几乎没有生气。
等家屋檐上的冰凌连化的时间也没有时,学府宣布了暂时停止授课,巡城的队列也由一日三巡变为了一日一巡。
离城门不远的城外前几日还能见到抓着几枚铜板买粮的村民徘徊,很快过于高昂的粮价就逼退了她们,踩得泥泞灰沉的雪水没过多久凝成坚硬光滑的冰,白雪覆盖其上,没有再在人们的践踏下变得污浊。
京城下达出减免税收的旨意,仍阻止不了百姓被寒冷一日带走成百上千的人。
面对这种人类无法Cao控的灾难,似乎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更何况还有不知名的力量从中作梗。
在何青再一次地皱着眉说又有人放弃造炕取暖的时候,于郁笑了,她纤长灵活地手指在空中翻飞一番,垂眼看着手指动作的眼睛看向何青,“不用着急,算算时间,我搬的救兵应该快到了。”
救兵?什么救兵?何青皱着眉,把不知该不该问出口的疑问咽回肚里。
但她很快就知道了,应该说衡林城乃至其他城池的人都知道了——
女皇派出几队使者,将造炕的法子在各城中推广,开仓放粮及衣物的命令紧跟而来。
在衡林城,下放的圣旨上则多了“暂夺吴琳衡林城太守一职,由皇女于郁暂任”一条。
跪着接旨的于郁余光看到震惊地扭头看她被使者斥责的前太守吴琳,克制自己不要笑出声。
她平复了下心情,恭顺地伸手去接那蚕丝玉轴、朱砂写就的圣旨,“郁,遵旨。”
一回到特意空出的大屋中,李珂絮就迫不及待地从于郁身后跨步至她的面前,神采奕奕地看向于郁,“你早料到吴琳的动作,所以提前向圣上请了旨?”
慢一步进门的李云星冷哼一声,喜色还未褪去的嗓音里透着股酸意,“有人陪着,倒是长出脑子了。”
于郁摇头笑道,“不,我并没有那么料事如神,不过是以防万一向女皇讨了两份只差一条旨意的圣旨罢了。”
“那也很厉害了。”吴盈雪低低咳了几声,他的眼里是钦慕的亮光,上前几步想要挽住于郁的手臂却被一身青衫的何荔截胡了去。
“于主,”何荔瘪着嘴哼哼唧唧,他的右手拉着于郁的胳膊,左手拽着神色恹恹的何珩的袖口,忽视从后面投来的哀怨的眼神,“您说月底会来看我,过了这许久,您都没来。”
于郁感觉到被李云星狠狠地剜了一眼,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边跨步进门,边不好意思地侧脸同何荔说话,“这些天我确实是忙得紧,回府就想回房躺着不愿动弹,一时间忘了和你的约定,不好……”
抱歉的话刚要说出口就被眉目浅淡的林予白打断了,“还进不进去了?”
他的手带着蚕丝手套,放在已经有些显怀的肚子上,目光低垂着并不看人。
何荔轻轻地哼了一声,不再磨蹭,拉着于郁进门。
方怜花异色的猫瞳睁得大大的,好奇的目光从一边转向另一边。长袖善舞的谢青云早早进了门,浅笑地望着这边不说话。
燃着暖墙的房屋里面暖洋洋的,寒风半点侵扰不进,怕冷和不怕冷的男人们聚在一处,都有些敌意似的各占一角不说话。
于郁挠挠脑袋,她对眼前僵持的氛围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