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远又一次放纵自己进入到了这里。
嫩青的草坪上,开着大片大片的花朵,恰是生命力最顽强的小雏菊,黄的白的红的紫的,错落有致,晕染成个爱心形状。阳光穿过雾气洒落下来,将这爱心染上金边,看起来俗不可耐。
此处空间很大,足够夜思远来回奔跑上个几天几夜,但看见的,永远都是一样的景色,花草树木,阳光小溪,都是凤九仪认为最美的东西。
思远怔怔地走到小溪旁,一个卡通人偶正在这里玩水,将溪边的水花踩得四溅,快乐地旋转。
卡通小人的嘴角翘得高高的,看起来真的是很开心。
思远看着她,皱着眉说出了口:这是什么流派?
即便看了好几年,她也还是不明白凤九仪的审美。
卡通人偶是不会说话的,就像一只不通人事的小兽一般,只会凭心意和直觉行事。
思远猜测它是凤九仪留下来安慰自己的。
她拢了拢裙子,寻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想照旧向这人偶倾诉,只见人偶重重一踩,溅起一片水将自己的裙角浸shi一片。
思远满脸麻木。
师尊,你当时为何把凤凰火给我呢?
她托着腮,看小人偶玩耍,自言自语道。
我道这坠子只是普通坠子,岂料它还真救了我的命,你是早就料到了吗?
但火种被我拘住,将它喂养长大这事你可料不到。她柔柔笑起来。
人偶似是习惯了她有事没事就对着自己胡言乱语一通,不理她,也不玩水了,专心致志趴在溪边看小鱼。
你这凤凰火脾性真是霸道至极,吃我的用我的,还不许雪种冒头,天天见面就打架,我的识海都要炸了。
近日灵隐又给我介绍了几个男修,你都不关心一下,万一瞧中了哪个怎么办。她是开玩笑的,那些男修个个伏低做小,她极不喜欢。
如今寒天也渐渐打出名气了,往日的友宗也常有来投奔的,你要是来我这里,我就将掌门之位给你呀。这也是开玩笑的,真这么做灵隐要把她念死。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你也不想见师姐,你都不要我们了。
她怅然道。
不想见,便不见吧,人生这么长,总有释然的时候。
近日我要闭关了,此次出关,我要履行对一川的诺言,因此要更厉害,更强大才行,才能保护我的宗门,才能帮一川复仇。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来这里,你一个人,务必像在我面前一样开心。
她最后一句话,是对卡通人偶说的。
人偶像是这时才听到她说话,从地上爬起来,蹦蹦跳跳地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毛绒的触感一触即离,思远嘴角噙着笑,伸出手想摸摸它的头,人偶已经蹦蹦跳跳走远。
手落了空。
魔域内魔气冲天,但往日魔气最浓郁的魔宫内却稀薄了不少,很有几分门可罗雀,人丁凋零的模样。
娇小的女子提着药箱匆匆走过回廊,一路上都没遇到一个人,反而惊起几只乌鸦,振翅飞走。
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黑沉的大门前,女子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却知道耽搁不得,轻轻地叩了叩门环,那充满不详的黑色大门长长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门后却没有一个人。
女子提起裙子,匆匆进去,大门在她身后重重地关闭。
她像是很熟悉这里的路一般,每一步都是最短的距离,没多久就来到了一处暗沉的屋子。
光线的昏暗只能盖住屋子里的布局装潢,至于中央盘坐的苍白得可怕的女人,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到。
她长发如瀑,披散在肩上,顺着肩膀和腰线,拖曳到地面,加之一身不吉利的黑衣黑裙,真真像个煞气四溢的雕像。
若冷恭敬地行了礼,小跑到她身旁,取出药箱里日常用药,给她服下,魔尊的心悸是老毛病,长期要调养,至于其他的,分别是缓解头疼的药,温养灵脉的药,安神静气的药
一一喂她服下之后,若冷转到夜卉迟身前她第一次想在身后运功,差点被杀掉!
转到身前,盘腿坐下,手掌抬起,绿莹莹的木灵聚拢,沿着若冷的手掌对着的位置,渐渐吸入夜卉迟的身体里。开始还较为缓慢,逐渐地,速度越来越快,几乎是掠夺一般从若冷的身体里疯狂抽取灵气,若冷一惊,好在她已做好了准备,立刻便调整好灵力输出的速度,并试图感应那些灵力,控制着它们在夜卉迟受损的经脉里游走,修复。
这不是几十年前的旧伤,而是新伤,每隔一段时间,夜卉迟就抽风一样跑出去找人打架,把自己折腾得一身是伤,再回来陷入沉睡。
虽然荟蔚大人没有明说,但若冷隐约猜到这和魔尊的血脉有关系。
她压下那些念头,专心为夜卉迟疗伤。
等到体内的灵气被洗劫一空,干涸得像是三年没下过雨,若冷才收回手,无力地垂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