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却还是不老实,脸在玄清大腿上蹭蹭,别着头,将眼睛抬起来向上看,撒娇一般冲玄清笑。
玄清靠在厉炀身上,像一块木头,僵硬着,一动不敢动。
“娘亲——人家一直想要娘亲陪着睡哦,嘿嘿嘿,娘亲晚上不要跟父皇睡,跟我睡好不好?”
“……”
厉炀抬手拍了一下小鬼的头:“快睡,再说话把你丢下去喂鱼!”
“哼——父皇真讨厌!”
身后的手不知何时松开了,小孩子一把抱住玄清的手贴在脸侧,闭上了眼睛。
船身轻轻荡漾,像摇篮一般,身旁是温暖好闻的气息,跑了大半天的孩子,很快便呼吸绵长,沉沉睡去。
玄清再也克制不住,整个人极度压抑着,却依旧微微颤抖,他想将手从那柔软的小手中抽出来,却又不敢,僵硬得几乎停住了呼吸。
厉炀搂着他的手轻轻一带,让他更靠在自己怀中,手臂上移,将他的脸压向自己颈窝,另一只手将他身侧的手牵过来,握在掌心。
“闭上眼睛,放松些。”
怀中的身体轻而深地吐纳了数次,过来好一会儿才努力地放软下来,吹拂在颈间的气息带着细微的颤抖,却总算规律了起来。
厉炀不再说话,一边握着他的手,一边轻缓的顺着他的发丝。
一时之间,这一间小小隔间之中,静谧安详,卧榻之上,两大一小阖目而眠,只听得隐隐的击浆之声,随着船身轻轻摇荡,仿佛抛却了世间一切烦忧,温柔缱绻。
……
“咚”,随着轻微地碰撞,船在岸边停了下来,船夫利落地搭起踏板,将三人送上岸,一边打躬作揖,一边接过大大的一锭银子:“客官慢走慢走!华兴寺就在落月山脚下,时间还早,不用着急!”
玄清谢过船家,厉炀牵着小魔物,三人迈步上岸。
金乌西坠,霞光铺撒,玄清立在码头上回首一望,只见平湖之上,一片金光璀璨,落日流金,霞光万道,好一派人间美景。
“娘亲,快走了!”
玄清转身,看见那二人站在高处的台阶上,手牵着手半转了身体望着他,他微微怔了怔,跟上二人的脚步,向着落月山而去。
月落山离着南湖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三人沿着湖岸走一炷香的时间,再转向西,便是朝着月落山的大路。
厉炀牵着小孩子依旧当先而行,忽然看见一旁树木掩映之中露出一片白墙黑瓦,走进一看,确是一间书院,门楣上挂着四个字倒是好不做作,便叫做“南湖书院”。
厉炀眼珠一转,一拐弯儿,走了进去。
玄清一愣,抬头看了看那门上的匾额,心中疑惑,迟疑了片刻,方跟着走了进去。
院中甚是清净,只一个十一二岁的童子在打扫,见了人便来拦:“哎?几位什么人?来找谁?”
厉炀四周打量了一下,问那童子:“先生何在?”
“先生还在午睡。”
厉炀挑眉:“太阳都要下山了,先生还不起来?”
“我家先生便是如此,人人都知道他的习惯,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如此无礼?”
“呵呵,在下方道贵宝地,人生地不熟,多有冲撞,敢问你家先生可有办学?”
“那是自然!我家先生乃是宁州城有名的大儒,你们不知可去四周打听,这城里的学子,有多少是先生的弟子。”
“也不用太有名,识文断字就好。”
书童大怒:“你这人,好生无礼!这城里的秀才举人老爷见了先生都得恭恭敬敬,你怎敢出言不逊!”
“吵什么?”忽然一声苍老的声音传来,一位带儒巾的老先生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二人抬眼一看,那老人约莫六十来岁,头发胡子花白,一身长衫,模样甚是清高。
“先生!这几人不知哪里来的,好生无礼!”
“哦?”那老先生抬眼一瞧,见是两个大人带着一个孩子,两人在院中站定,皆是身形俊伟,一人如巨峰压顶,一人如玉山耸立,那孩子更如同个银娃娃一般,一看便不是常人。
老先生对着二人微微一礼:“不知二位到此有何贵干?”
“老先生,你家可有教授孩童?”
“老朽教书数十载,左近稚童到了学龄,大多在老朽书院启蒙。”
“我家住得远,老先生可否行个方便?”
“哦?如何方便?”
“先生可愿到在下家中做个西席?”
“抱歉,令公子若要来此,老朽自是倾囊相授,若离此间,请恕老朽腿脚不便。”
“老先生且慢,酬金之事,绝不亏待。”
那老先生一甩袖,冷声道:“请回吧。”转身便向内里走去。
厉炀眼神一沉,朗声问道:“这宁州城可只这一间书院。”
那老先生闻言转身:“自然不止,二位自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