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心王的新婚夜(八)
爱德华从椅子上睁开眼,他一时间想再阖上眼皮,但是长时间像右侧着脸,让他脖子左侧已经酸痛起来,他伸手舒展一下,才从椅子上直起身子。房间内灯光微弱,床上被单里的老人呼吸起伏也不甚明显,爱德华走到他侧边看了一阵,最後伏下身凑近,仔细听一阵才确定老人还有呼吸。
爱德华抵达已经满半个月了,之前登基大典结束他就从lun敦赶来这里,然而理查病情趋於平静--没恶化,但是也丝毫没好转,这种情况最令人担心,而对是病人本身,还是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来说,都是种折磨。差不多两周前开始,理查一整天几乎没有意识清醒的时候,就算爱德华跟仆人合力喂他喝汤,他既使喝下了,也不张开眼,有时甚至把他放平在枕头上一阵,刚刚喂下的汤汁又会从他喉咙里流出来。
--那个画面爱德华不忍看,因为他所有有关理查的美好记忆,几乎都是在他少年时期:那个黑发像狮子鬃毛一样发亮的男人,以往吃饭时跟军营里的士兵没两样,撕下一大块面包,沾了一口汤便咽下,还对桌子另一头的呆看的小爱德华一笑。--他那个有力嚼着的嘴角一边露出笑容多好看,根本是爱德华的憧憬。虽然他後来模仿理查把盘子端起来喝汤,被褓姆修理了一顿。「.........?」爱德华一时间闭起眼,在床上坐了下来,小心没让床振动。老人正发出嗫嗕的声音。他这一阵子都是如此,半昏半睡之间喃喃念着一些旁人不懂的话,大都是法语,会有兄弟的名字,或是「左翼」、「侧攻」之类的军事字眼,有时是他父亲,而最常出现「卡洛」这名字,但爱德华倒是听都没听过,只判断那是理查以前在军中的下属。「阿基坦....卡洛...卡洛,雨....雨...。」 微弱不成句的嗫嗕从老理查一动也不动的嘴唇里传来,有些模糊成一片,几乎跟呼吸声混在一起,偶尔听得懂得几个字,也无法串联成句。
「雨...停,阿....雨,卡洛....卡洛..。」
老人重复了好几次,其实爱德华早就不会去推测他奄奄一息时说出呓语,但是这次他说了好几次,而且气音异常重了起来,爱德华无法辨别他这底说了什麽,但是老人话的尾端变成咳嗽,让他一时间站了起来,因为之前有一两次他脓痰卡在喉咙,医生费了好大的劲才取出。一会儿後他又停止,只剩嘴角还在蠕动,爱德华等了一阵,还是决定不要找医生,让老人平静的休息。然而,只是看着他嘴型都知道,他还在念着那个名字。理查睁开眼时外面还是模模糊糊的雨声,他没立刻动,一时间察觉本来在自己怀里的少年不见了,本来要起身,但是只稍微抬起眼,就看到卡洛穿着白色睡衣的身影倚在床边不远处。理查本来要起身把他搂住,责备他不待在棉里,但一时间却停下动作。「.......?」卡洛一动也不动的的靠着床头,脸朝着窗外,理查一开始以为他在看外面的景色--卡洛待在房间时大部分时间不是睡觉就是看着窗外,但是他一时间发现少年表情漠然,他只是直视着前方窗子的方向,但是眼神却像在看着某个虚空的远处,而且,让理查一时间瞪大双眼的是,少年两颊都shi了,漂亮上勾的双眼不动也不眨,但还是不停潺潺流出泪水,然而他表情显得空洞,没有悲伤,像被掏空一样只是发着呆。「.........。」光看着这样,理查心都要被撕碎,从小身为长子的他就被教育成要担当重任与抉择的人物,就算有什麽後悔或悲伤的事,唯一能做的就是遗忘,而他登基之後也是如此,连年的征战让他没多少时间回想过去的事,但是,这个少年毫无生气,像个雕像一般空洞的神情,却是让他像被彻底打击一样,什麽也做不了。他还记得第一次看到卡洛是在西班牙大使到来的宴会上,不可否认他的确是多看了这个唱歌的少年几眼,但跟其他人没什麽两样,他只是稀奇於他那个毫无性别的歌声跟秀丽的外表,但除此之外什麽也没有。後来宴会之後,卡洛又被叫来见理查跟其他资助法国战事的领主,因为哈落德男爵对这男孩特别有兴趣。理查本来顾着听艾里斯公爵谈着教宗的意愿或是他晚餐吃了什麽,但一时间听到卡洛跟哈落德男爵的对话,才知道这少年是从法国来的,後来称空时理查跟他用法语交谈了几句,那少年似乎被训练的很能应答自如,也很有礼貌,几乎有点超龄,直到提到自己故乡里昂,才忍不住说了好几句话,讲完之後似乎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失礼而盯着理查,直到理查笑着叫他继续说下去,他才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就是从那时开始,理查不管何时,只想看到他这样的笑容,床上诱人的神情或是微笑聆听的表情也不能取代,他只想要看到卡洛那种孩子气的笑容。而现在这样哭着,已经让理查心疼,他恨不得抱紧卡洛亲吻他,把他眼泪都吻去,但是这种表情,那种空
洞、漫无目的的眼神让他被彻底击垮。他安排卡洛住在lun敦塔的艾斯强区,虽然出外时或是战争时卡洛不能跟着他,但是卡洛的房间既隐密又安静,也靠近他住的寝宫,如果卡洛想要,他随时可以去到花园或是任何地方,要去理查的房间也不成问题。他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