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白蔓文
宋太太看得十分很认真,认真的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丈夫慢慢的走了进来。
久远的记忆好似囚笼中的野兽,狠命的撞击着铁门,张牙舞爪,面目狰狞。
有什么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伴随着无尽的恶心,恐惧,战栗,惊惶,绝望,一股脑的挤入她脑海里,尖叫着撕扯着她脆弱的神经。
她突然眼前一黑。
晨光中梳妆的少女仿佛化身为青面獠牙的猛兽,眼中流出鲜红的血,发出喋喋的渗人的怪叫。
宋太太脸上露出痛苦而迷茫的表情。
“明月。”宋董事长温柔的叫了一声,将宋太太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
“别看了,明月,一切都过去了。”宋董事长用一块布盖住了《晨光》,然后走到爱妻面前,单膝跪下,用宽大的手掌握住了爱妻纤细而冰冷的双手。
“我……我……”宋太太轻微的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此时的她,和在画展上镇定自若的女人完全不同。
“没事。”宋董事长低头温柔亲吻宋太太的手背和手腕,嗓音低沉浑厚而温柔,“这只是个意外,我会把姓沈的送进监狱,白已经死了,没有人会再困扰你。”
他亲吻着宋太太纤细的手腕,一遍又一遍。
宋太太忽然好像被针刺到一般,猛地抽回手。
晶莹剔透的玉镯顺着纤细的手腕滑到小臂,一道微不可察的疤痕出现在宋太太白皙如玉的手腕上。
“是啊,都过去了。”宋太太低低的喟叹一声,伸手捧起丈夫的脸,勉强一笑,如苍白的铃兰在风雨中摇曳,“谢谢你,修,如果没有你,我肯定早就活不下去了。”
“明月。”宋董事长认真仰望着妻子的脸,下定决心,艰难的提出深思熟虑很久后的建议,“你如今已经不需要那幅画了,把《晨光》烧掉吧。”
宋太太怔了怔,露出诧异的表情,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那锁起来,不要拿出去展览了。”宋董事长耐心的劝道,“画展上的事还是被传到了网上,我找人把捕风捉影的报道全删除了,继续展览《晨光》,怕是会节外生枝。”
宋太太陷入了沉默,脸上出现疲惫神态。
良久,她轻声叹息一声。
“好。”
宋太太起身亲自将油画收起来,目光望向窗外,夕阳无限好,暖橘色照亮整片天空,遥远的地平线,落日融金,绚烂的红色好似有生命一般的燃烧起来,将四周的云彩烧得通红一片。
事过境迁,数十载弹指一挥,沧海桑田,竟还有愚人留在旧时光中。
她忽然想起来一首诗来,自嘲一笑,轻轻念道:“天北天南绕路边,托根无处不延绵。萋萋总是无情物,吹绿东风又一年。”
周日下午,宋宅所有的主人陆续离开,宋董事长有几个重要会议,白思远和苏宸回公司,大少爷宋时轩已经两周没回家了,在筹备着和未婚妻冷小姐的婚礼。
一座豪宅只余空荡荡的大厅,偶尔有保姆打扫打扫卫生,把稍微有点蔫的鲜花撤换掉。
阳光透过落地窗将整个客厅照得通透,名贵的外国鲜花完全盛放,清香扑鼻,却无人欣赏与赞美。
高速公路上,苏宸开着一辆黄色迈凯lun,速度飙升到一百三,心情非常好,哼着小曲儿。
“小宸,你真是太聪明了,多谢!”白思远慵懒的靠在副驾驶,带着一幅墨镜,英俊的脸上带着笑意。
前几天,苏宸突发奇想,想到了一个可能知道当年真相的人,于是周二请了一天假,一大早急匆匆的带着白思远出发。
两人开了四个小时的车,绕过绵延的青山与悠悠绿水,穿过浩瀚的shi地与森林,终于抵达海边的一座中式园林——苏园。
这座园林建在风水极好的地方,临山靠水,四周尚未被商业开发,风景宜人。
门口有管家翘首以盼,欢喜的接到两位客人,径直走向宅内。
这是苏宸的外公——苏老先生养老的地方。苏老先生快要八十高寿了,前几年生了一场大病,Jing神大不如前,平素除了参加一些重要和必要的聚会,总是闭门谢客,和妻子隐居深山,乐得清静。
这座林园可追溯到五百年前,本是皇族子弟避暑的山庄,后被苏老先生的祖父买下,花了几代人修葺整顿,几乎所有的苏家掌权人,最后都会选择在此处归隐,颐养天年。
苏宸曾经吐槽,好在这座园林在山里,否则早就当文物上交国家了。
园林里的一切都是仿古的建筑,几乎敲不出现代社会的影子,管家穿的也是宽松舒适的唐装,几人穿过一道道游廊与形状迥异的月亮门,拂花过柳,穿过鸳鸯湖与九曲石桥,终于抵达了主人会客的正厅。
白思远从未来过苏老先生的宅邸,眼见如此气派讲究的园林,心中顿生敬仰,格外谨慎规矩。
他的目光草草扫过园中山石花木,亭台楼阁,感叹造化钟神秀的同时,也不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