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青黛已经认命要当这饿狼的腹中之物时,一股温热的血腥之气猛地朝她扑洒而来,浇了她一身。
她骤然睁开双眸,她身后的男人不知何时已醒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抓着剑柄,那卷了刃的剑锋分毫不差地深深扎在灰狼的腹中,溅出腥热的血来。
那匹狼轰然倒下没了声息,同一刻,姜绍钧也猛然跪倒在地,手中握着的剑紧紧抵在地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维持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形。
王爷!少女的声线既惊喜又担忧,他扭过头,对上的便是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
少女细弱的肩膀已被那头饿狼的利爪扑上,分明怕得浑身颤抖她却依旧拦在自己身前未动分毫,姜绍钧方才甫一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微微闭了闭眸,硬是拄着剑撑着遍体鳞伤的身躯,有些摇晃地勉强站了起来,沉声道:快走。
她愣了愣,忙上前去扶着他的胳膊。
手臂上温暖柔软的触感让他僵了僵,硬是稳住了步伐,避开了她的搀扶,野狼自来成群,这里定不止一只,需得找个躲避之地。
说完他便朝前迈步,可他在掉落崖底前本就受了伤,失血过多,又护着她一路下了崖,方才击杀灰狼也不过是强弩之末了。才行了几步,便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在了冰冷的泥地上,任他如何咬牙,都再起不来身了。
王爷,妾身扶着您罢。少女细小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接着他的肩膀下便被一双软绵的胳膊给撑住了。
少女失了血色的嫩唇紧抿,额头薄薄的肌肤上青色的筋脉明显,用足了十分的力道,勉强将他高大健壮她太多的身子给撑住了,接着困难地一小步一小步迈了出去。
冬日的树林萧瑟苍凉,北风卷起呜呜的风声,每响起一阵异动,就算只是树丛轻微地动了下,都能让她身子颤一颤。
但她却还用干哑的嗓音安慰他,王爷放心,就快找到藏身之地了
足下凹凸不平的泥地被冻得硬实,她穿着小巧的骑靴,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有好几次都已被他的重量压倒,膝盖酸软地跪倒在地上,把他给摔了,却始终没有放开环着他的胳膊,咬牙挣扎着再次站起来。
她的右臂就环在他的腰腹间,他稍一低头,便能看到她那半截细瘦的胳膊。在崖边同刺客打斗时,她为了让姜珵逃走被刺客扎了一刀,血ye早已浸shi了她的烟粉色衣袖,在冬季层层厚重的衣物中,透出一块暗沉的色泽。
大概是天无绝人之路,又或许是他们命不该绝,在日暮时分,他们终是找到了一处稍微隐蔽些的山洞。
山洞的洞口有些自然生长的茂盛藤条,若不仔细查看,很难发现。
洞内并不算大,但让他们二人避难绰绰有余,青黛先掏出衣襟里放着的火折子伸进洞内,火焰没有熄灭,洞内也并无猛兽的声音,这才进去了。
她把姜绍钧扶进去,让他靠在山壁上之后,全身的力气都似乎被抽走了,她也软软地倒在地上喘息。
只是还没歇多久,她便又起了身,将洞口两人沾着泥的足迹踩乱,又将洞口的藤条重新掩好,才再次坐在了姜绍钧身旁。
姜绍钧的眸光随着少女的背影,沉沉望着她走出洞口后的动作,在她走回来时,紧紧闭上了眼睛。
方才在崖底,你把我扔下逃跑,让我被狼吃掉,不是比如今带着我这个累赘要轻松得多?
他的声线平静而无情,在这只余他们二人的荒僻山洞里,不再用显得高高在上的自称,语气中却多了些自嘲。
少女屈膝,两只胳膊都抱着膝盖,微微扭过头看着他。男人那双寒星慑人的眸子紧闭,侧脸的线条挺括分明,高挺的鼻梁和唇峰的弧度,都如同上天最为偏爱的雕琢。
若是没有王爷相救,我在崖底便早已没了性命,又谈何逃跑呢?她的声音轻轻的,落在他面上的目光也轻轻的。
我救你,不过是因为你救了珵儿罢了。他仰头靠在石壁上,下颚线条绷直,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珵儿不只是你侄儿,也是我侄儿。少女听到他这番要和她算得一清二楚的话,却只是低了眸,轻声道。
只是他们却不只这一个侄儿。
至今为止,乾元帝膝下共有三个儿子。皇后所出、身为嫡子的太子姜珵是年纪最小的一个。
而姜珵的两个哥哥,大皇子姜康为陈贤妃所出,年已二十有八,早已娶妻生子,长子都和姜珵差不多大小,更是已在朝中领差任职多年。大皇子的外祖是曾任太傅的沈靖,也就是沈妍的祖父,所娶妻子是勇毅侯府的嫡女。大皇子为人宽厚德仁,在朝中的势力经营多年。早年太子姜珵还未出生时,大皇子身为长子,身后支持他的世家最多,朝堂上有不少官员都是大皇子党。
二皇子姜仪为温惠妃所出,比大皇子小了八岁,方才及冠,比起大皇子便显得普通多了。一直以来在朝中都不显山不露水,乾元帝交给他的差事也都办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