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转机来得措手不及。
如顾知非所言,吴哲的家庭条件并不好,家人能不拖累他就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帮助了,吴哲每个月发工资后都会给家里打些钱,他父母却过惯了苦日子,不舍得花钱,都给儿子存了起来,平日里依旧省吃俭用,连每年的定期体检都不舍得花钱去。
吴哲是在跟着顾知非出差时听说了母亲生病一事。
车里十分安静,手机里的声音若隐若现,可仅仅是吴哲这边的话,就能把事情听个大概。只是不等顾知非说什么,一行人便到了目的地,吴哲匆忙挂了电话。
事情其实一句话就能说完:吴哲的母亲身体不适,一直拖着不去医院,等到终于肯去医院检查时,已经有些晚了。
吴哲收起手机,依旧鞍前马后地跟着顾知非,心底翻过无数个念头,却始终没有开口。
顾知非以为他总要跟自己请假,结果一天过去了,吴哲一个字也没有提,倒是他忍不住问道:“家人生病了?”
吴哲犹豫了下:“是,老人年纪大了,身体难免不好,多谢顾部长关心。”
顾知非问:“来北京看病吗?”
吴哲道:“是这样打算的,北京的医疗条件毕竟好一点儿……”他欲言又止,没有告诉顾知非自己的母亲已是晚期,加上年事已高,家乡的三甲医院觉得即便手术,也很可能下不了手术台。
顾知非来这里不久,又是个慢热的冷性子,即便每天相见,跟吴哲也没有多熟,吴哲的家庭背景也只是在选秘书时了解过一些,平时偶尔提及几句,他因为不愿意提自己的家世,连带着也很少问吴哲的家庭。
吴哲不愿意说家人生病,多少有顾知非性格较冷的原因在。
部长秘书一职虽没什么实权,可一般人想要接触部长,必须通过他来联系,是个十分清要显美的位置,日后提拔晋升也能快人一步。可是这个位置也有个十分明显的弊端,就是不容请假与缺席。
他必须安排好顾知非每天的行程,在顾知非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秒回信息,有呼必应,24小时待命。
跟当初孤身前来的顾知非不同,很多领导去新单位会将自己之前的秘书一并带过去,根本不会在新单位里选人。吴哲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之不易,一旦因为母亲的病请太多假,即便顾知非不要求,单位也不会容许部长连个秘书都没有,届时势必会有新人来接替他的位置。
他不愿多言,顾知非也不多问,只是让他有需要就告诉自己,晚上回家的时候,顾知非也没让他送,给他和司机都放了假,自己开车回去了。
他自从到了新单位一直在忙,不忙的时候又被向晚闹得病了一场,被迫在家休养生息,难得今日下班早,他想处理些自己的事。
回到家时已是晚上十点多,顾知非有些累了,在书房看了会儿书就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才听到了敲门声。
颇有些不耐烦的敲门方式,似乎已经敲了有一会儿了。
放着门铃不用非要用力敲门,顾知非不确定外面是谁,迅速穿上了睡衣,这才去看了下门铃的监控。
监控里,一个人背对着镜头蹲在他家门口,不时反手敲敲门,看动作,的确是非常不耐烦。
顾知非叹了口气,即便是门铃自带的摄像头拍出来的变形画面里一个蹲着的背影,他也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人是谁。
顾知非打开房门,蹲着的人听到动静立时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转过身来。
顾知非不知道他在外面待了多久,走廊里有些冷,向晚却只穿了一件冬款西装,双手抄在兜里,鼻尖冻得发红。顾知非心疼不已,问道:“晚晚,这么晚了,怎么没回家?”
向晚抬起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慢慢地红了眼眶。
顾知非瞬间知道了向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内心挣扎不已,仍是侧过身道:“先进来,外面冷。”
向晚一进来就抱着胳膊窝在了沙发上,顾知非给他倒了杯热水,问道:“吃饭了吗?”
向晚摇了摇头:“……刚加完班,太晚了不想折腾,就到你这儿来了。”向晚毕业之后便从家里搬了出来,他名下有一套房子,离他的游戏公司不算近,但在北京这个城市里,也不算太远的距离。
只是离顾知非现在的单位非常远。
向晚小心翼翼地问:“非哥,我能在这儿凑合一晚吗?”
顾知非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半,他不放心让向晚一个人半夜三更开车走那么远的路,可是留他住自己这儿,更是一件可能带来严重后果的事。
向晚掩口打了个喷嚏。
顾知非叹了口气,转身去了厨房,简单热了个面包,又做了一碗姜撞nai,用托盘端着放在了向晚面前:“晚上不能吃太多,凑合一下吧。”
向晚是真的饿了,吃完顾知非给的食物,还自觉地去洗了碗。
等他从厨房出来,顾知非已经换上了要出门的衣服,向晚立时慌了:“非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