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散,已至立冬。
季长灼回了一趟家,和父母说明了自己打算住宿学校一事,被询问理由时面不改色地糊弄了过去。
现在大概是晚上7,8点,外面天色已暗,街上的霓虹灯也成片地闪耀起来,伴随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季长灼坐在车上,没什么表情地隔着车窗看着缓慢的车流、熙攘的人流。
这是一条小道,路面不宽,离学校不是很远,旁边是各种各样的小商贩在吆喝着,所以到了晚上便有很多人来这里散步。
车子缓缓行驶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十几米开外的人行道上,与季长灼擦肩而过。
“刘叔,就在这里停吧,我有点事。”季长灼忽然出声。
“诶,好的少爷,需要我等你吗?”被叫做“刘叔”的司机一边应着一边把车停到边上。
季长灼打开车门,抬脚下车:“不用了,你回去吧。”
告别司机,季长灼朝着不远处那个人走去。
男生穿着宽松的夹克衫,一双手插在兜里,微低着头在走着,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季长灼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也不喊他,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跟着。
江择皓心情烦乱地走在路上。
他从家里跑出来后,下意识地就跑来了学校,走去了那个人的住处。敲了许久的门,没人应,江择皓才恍然想起季长灼前不久和他说过今天要回趟家。
是了,季长灼说过的。自己怎么忘了。
江择皓离开了学校,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
突然间,他脚步一顿。
后面有人在跟着他。是什么人?来寻架的?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掺和那些事了,怎么还有人不长眼上来找打。
啧。
江择皓状似没有发现背后的人,随意地变换了一下路线,将人引到了旁边一条昏暗无人的小巷。
江择皓停了下来。
他快速地转身,冲到那个人面前,将人反手压制在墙上,凶狠地:“你有事吗一直跟着老子?”
季长灼没什么反抗地被人压着,看见在他面前又软又容易害羞的家伙格外不一样的一面,倒是生起了一点兴味。
初见时那只凶狠的狼狗原来依旧会亮出爪牙,只是在他面前收敛了起来。
“啊,真凶。”
出乎江择皓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听见慌张的求饶声,而是特意拖长的轻缓的一句,调笑般的语调。
江择皓本是凶沉的双眼瞬间瞪大,声音惊喜:“长、长灼?!”
他马上放开了压着季长灼的双手,有些懊恼地:“你没事吧?”
季长灼揉了揉并没有任何感觉的手腕:“好像是有点疼。”
江择皓心疼了,他一把牵起季长灼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轻轻地揉,嘴里还嘟囔着:“你怎么在这呀,不是说回家了吗?”
季长灼盯着自己本来没有痕迹的手腕被某人揉出了一片红色的印记,他淡定地把手抽出来:“回家吃了个饭,结果回学校的路上看到有个人失魂落魄。”
江择皓想到刚刚自己一路上低迷的样子被季长灼看了去,脸一红:“什么叫失魂落魄啊,就只是有点心情不好而已!”
说完,那些压抑的情绪又涌上了心头。
他看着在昏暗的小巷里季长灼显得有些模糊的面容,江择皓飘荡的心却落了地。
他往前一步,一头扎进季长灼的怀里。
还未等季长灼问,他便一股脑地把那些从未对别人说过的东西说了出来:“就我那爸…他老婆当年出轨,不要他了,他就成了个死神经病。他大概已经被酒Jing毒坏了那点脑子,天天疑神疑鬼,拉着我做亲子鉴定,总觉得我是那女人在外面和别人生的,说我是jian夫yIn夫的儿子,说我是白眼狼,说我就和我妈一样是个吃里扒外的。”
“小时候我讨好他,希望他能对我好。现在想来,我就就是个傻逼,一个神经病你还能企图从他那得到点爱?”
“今天…他喝醉了,看着我和那个女人越来越像的脸,就拿起酒瓶子想打我,但他没想到我早就长得比他还强壮了,他打不过我,哈,真搞笑。”
“他说我吃他的喝他的,现在还要打他,说我果然是白眼狼。”
……
江择皓的声音越说越低。
压抑的,愤恨的,满腔的委屈。
心里在想,明明是他的错。但是现实的确是自己吃他的喝他的,反驳就显得如此无力。
厌恶他却不得不依附他而存在,痛苦,煎熬,却连一句反驳的话也不能理直气壮地说出。
对无能为力的自己无比自厌,曾经的江择皓选择放逐自己,他浑浑噩噩地过,对未来没有想法,总归是一片灰暗。
季长灼一直静静地听着。
直到感受到浸透胸前衣服的shi意,他才把男孩的头从胸口抬起,他擦拭着江择皓眼角的泪水,“江择皓,你父亲说的全是屁话,你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