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半夜,小夫妻两人双双起了床。
萧祁本希望妻子能一觉睡到天亮,不必三更半夜地起床给他穿衣束发。
而江婉的态度却异常地坚定,一定要亲手给他换上自己为他做的新衣服,佩挂上婆婆赐下来的玉佩,然后在油灯的映照下将她阿娘特意到寺庙里求来的保佑符塞入他腰间的荷包里。
等萧祁洗漱完并迅速地吃完早点,江婉便将他送出院门,待人转过弯,再看不到那道身姿如松的背影,江婉转身回了屋补觉。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
萧府上下平静如常,县考一开始,江婉便警惕了起来,反复嘱咐竹雨密切关注东院那边的动静,唯恐哪一天婆婆卫氏突发奇想出家门去寺庙里上香拜佛。
历史上萧祁的母亲和新婚妻子在去寺庙上香的路上被一群土匪劫持,遭了强暴后自杀的。
关于那群土匪,史料记载是叛王遗患的后代,踪迹一向难寻,因见色起义而露了马脚,劫了一群妇人与深闺少女后,便想逃遁入深山,然而未出一日就死在了永州剿匪士兵的刀下。
卫氏和原身虽然被救了回来,却已然被歹人强jian。最后双双上吊自杀。
一想到这种极有可能会发生的事,寒意就止不住地从骨头里一寸寸地外溢而出。
最后为了停下胡乱的思绪,江婉在心里要求自己沉浸到双面绣的学习当中。
在萧祁考最后一场县试时,心里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尽管有所准备,在看到前来中院传达卫氏命令的张嬷嬷的那一刻,江婉整个人还是有些惊慌。
稍稍整顿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她沉着步迈向东跨院。
事情果真和她预想的差不离。
不见平日里常穿的素色单衣,卫氏着一身盛装,执着双手,立于门廊下。
二月底的朝阳虽不像夏日那般热烈,但霞光也坠满整个东跨院,暖意包裹着全身,江婉的一颗心还是寒浸浸的。
她绝对不能让卫氏出门。
出了这个家门,肯定会有意外发生。
深呼了一口气,踩着碎花软底厚鞋,上前给婆婆请安。
卫氏转过身上下打量了一下江婉,本因暖阳裹身而舒展开的眉此时又皱了起来:怎没换衣服?难不成谢嬷嬷没传达好我的意思吗?鉴于江氏这几日表现乖巧,她也就没劈头盖脸便指责她在女容这方面失仪。
听到夫人的话,本低着头站在江婉身旁的张嬷嬷闻言跪了下来。
江婉赶紧也跟着下跪,抬头乞道:母亲勿怪嬷嬷,是儿没听您的话去换下这身家常衣裳。
卫氏垂目看她,等着她继续解释。
江婉低下头,不想再和今天心情明显变好的婆婆对视,沉默良久,低声道:婆婆,不若我们就在家等着夫君他回来罢?那兰伽寺,儿瞧着古怪得很。
万般心思柔肠百结,最后来到嘴边的只剩下这干巴巴的两句话。
怎么古怪了?卫氏耐着心接着问江婉。
最近外头也不太平,儿,儿担心出去之后会有危险。这种解释她自己听着都觉得很是苍白无力。
江氏的手劲一松,握在身前的双手便垂到了身侧。
期间撞到腰间的玉佩,发出清铃悦耳的声音。
听着繁复服装与首饰的铛啷摩擦声,江婉的心跟着颤了几颤。
你不想出去?卫氏淡声问。
江婉沉默良久,察觉到婆婆冷下来的语气,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重复道:外头真不太平。
那便在这跪着吧。大好的春日,又逢县考收官,江氏却拒绝去名声显赫的兰伽寺为自己的丈夫祈福,那她这萧家新妇还真是当得令人心寒。
卫氏拂袖而去。跪着的张嬷嬷随即起身,默默对江婉行了一礼,垂头快步跟上卫氏入了屋子。
江婉低着头看卫氏离去时微动的衣摆,神色间充满了苦涩。心下却大松了一口气,心坎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
顶着越来越大的日头,甚至还慢悠悠地在心里为自己反驳
她真不是故意的啊还有,刚刚出来得急,居然忘记拿屋里那个嵌了细绒的护膝了,青石地板也太硬太凉了吧,在婆婆面前自己怎么就老是失策呢?能做到面面俱到的女人一定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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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申时二刻,用来报时的鼓声响彻县试考棚,应考的学子们鱼贯而出。
早起赴考,又在棚里闷了将近整个白天,萧祁仍神色自若,随着有序的人流走到场外,与自己的侍从会面后,将箱箧递给齐成,独身一人去了一趟花市集,捧着一大束粉玫瑰载兴而归。
才回到二门,便被齐成拦住了去路。
公子,少夫人她
看着自己这个一向寡言漠色的侍从此时面露难色,萧祁上扬着的嘴角淡了下来:怎么了?
齐成低下头,小声道:她正跪在东跨院里。
萧祁皱起眉,甩了甩衣袖,大掌一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