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开春了之后,柳相公去镇上书院想看看近来有谁家需要抄经。身上揣了个馍馍,往兜里塞了家里仅有的五文钱,便去了镇上。壶丘玟看他的穷酸样又悄悄地翻了白眼,心想着要变些黄白之物才好。柳冰心辛辛苦苦走了十几里路,口干舌燥,实在渴得不行。到了镇上,见有个小茶摊,下了好大一个决心走了过去,咬咬牙掏出了一枚铜钱,唤茶博士上茶。
茶博士给他送来了一壶茶,配了碟花生米,柳冰心觉得这些花生米家里没有,要带回去给娘子尝尝,便把花生米尽数倒进了自己那缝了又缝的荷包里。然后才捧起茶碗咕咚咕咚地灌。
众所周知,茶摊上的舌头是最多的。隔壁桌有两个大娘在聊着,黄衣大娘扯着大嗓门以为自己很小声地说道:“周家的我跟你说,最近去河边呀,山沟这些地儿可要小心了,听说张家的孙儿,哎呦,就是那个半夜还在搞那事儿的,村里八乡都听得清清楚楚的那家。刚生的娃儿,那白嫩嫩的呦。他娘背着去山上摘果子拾柴火,怕树枝把娃儿刮了,就放在大青石上。好么,一条比这碗口还粗的大蛇直接把孩子给吞了。吓得张家媳妇儿哭着跑了两三里,叫了村里人到山上打蛇去。七八个大汉一起才把蛇抗回村,剖开蛇肚一看,那娃儿早憋死了,身体都化了一点儿啦。”
穿着褐色衣服的周家的说道:“可不么,最近这附近的蛇委实有点多。可能是今年开春日头就有点热,蛇就出来得早。咱们村里西边那李家你知不知道,他家的丫头三四岁。昨天那李家的来我家串门,说他家那个丫头在床底下耍,结果拿出了个东西,说真好玩。李家的就觉着,诶,一穷二白,哪有什么东西给丫头耍。这定睛一看,哎呦喂,吓得差点尿了裆,竟然是一条棍子粗细的五步蛇,居然被丫头当玩意儿耍。当下让那丫头放在地上,他男人抄起铁耙子当下就把那五步蛇给打死了,真是道祖爷保佑,没出啥事儿。”
黄衣大娘听了也是吓出了一声冷汗,连连应和道:“是是是,怎的今年那么多蛇。不知咱们亭长会不会招呼村里的去灭一下,这样下去可怎么住人。”
“正是呢。”周家的回答道,“你说要是办事儿的时候,钻出来一条蛇,哎呦……万一男人吓得不中用可怎生得好哦……”
黄衣的一听噗嗤一笑:“你个脏嘴婆子,多吓人的事儿也能往那事儿上扯,没的正形,小心被你媳妇儿学去。”
“哎呀,我媳妇儿和我儿啊,他们……”
后面是人家私房事儿,柳冰心没在敢听下去。他暗暗在心里记住,一会儿取了经书回家,必要叮嘱自家娘子,让自己娘子小心些。
第9章 云破月来
开春就热得不寻常,柳冰心回家时,正撞见屋里媳妇儿扒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大木桶在泡澡。虽说在一起两三个月了,但是读书人陡然见此还是脸热。报了声归家了就臊着脸低头准备溜出去,却不经意地看见了自家娘子的鞋子,破了底,还糊着泥,若有所思地去了屋外。
壶丘玟被吓得不轻,额头上汗涔涔的,他下半身还是蛇尾巴呢!还好书呆子脸皮薄,没走得近,站在门口看见他洗澡就赶紧出去了。也不知道才开春不久,这天怎么就这么热了,他今天已经支持不住,人身的后头露出了蛇尾巴,手臂,背上,胸前也长出了鳞片。怕酿成大祸,他匆匆忙忙去河边挑了几桶水回来泡着,可是天热水也热,泡到月儿从山那头露了点光才把背上胸前手臂上的蛇鳞给消退下去。这尾巴……壶丘玟恨恨地打了一下自己蛇尾。要是化成龙就好了,壶丘玟想,可是想起那喊打喊杀声,还有锄头、耙子、镰刀、铁锹……壶丘玟他就怕得紧。
再等等,壶丘玟想着,自己未必就不能撑得过去,自己身体和修为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一定能撑得过去。
柳冰心确实没看到壶丘玟的蛇尾巴,因为他想着另一件重要的事情。这天逐渐地热了,天热了,就要经常洗澡,他家离河边也有距离。要洗澡的话,就要一趟一趟地去河里舀水,他在的话还能帮娘子舀水,他要是不在,娘子岂不是要自己走那么远的路亲自去?想到了那破了底的鞋子,柳冰心有点心疼,这天气一天天热,娘子娇嫩嫩的,虽然娘子力能抗他,但是他就觉得他娘子接水手会疼,万一中暑了,还要难受好多天。他到屋后面拿了铁锹,决定在院子里挖个井,方便娘子取水。
等壶丘玟终于可以完全成为人形,月亮已经到了天中间,被云遮着,密不透风。壶丘玟不安地出了屋子,柳冰心正坐在小土堆上撩着袍子擦着汗,铁锹插在土堆上,被柳冰心用左手靠着。
壶丘玟见到铁锹,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勉勉强强撑着一个笑对柳冰心说道:“相公这是做什么?”
柳冰心闻声抬起了头,一如既往温和地笑着:“看到娘子鞋袜破了,便知道娘子取水不易,来为娘子挖口井……”
霎时,云破月来,皎洁的月光洒在柳冰心脸上。
恰似啃着冰渣子的时候,吞了口温热的rou汤。壶丘玟迷恋地看着柳冰心,他觉得够了,一口井就够了,要是以后柳冰心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