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医院和打针的疼痛记忆都被事后的糖果冲淡了,他的印象里只记着甜滋滋的味道,这种弥补性的奖赏在某个程度上能缓解他的痛楚,于是,辛琅在性爱中偶尔给予的巧克力也带有同样效果。
他怕疼,但当疼痛无法避免时,会自觉地用相邻的美好滋味覆盖住他不愿面对的苦楚。
他就是这么活下来的。
“小鱼!”
气喘吁吁的白盼山从绿丛中的小路跑了过来,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受伤的左手臂打着石膏。
他似乎早就知道乔小鱼在这里,庆幸道,“还好你没走,我就怕下来之后你走了。”
乔小鱼看到他才想到他就是在这家医院治疗的,他还记着白盼山骗人又录像的事,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白盼山却亲亲热热地挤到他身旁,明知故问。
“小鱼,你是不是来看我的呀?我就知道…”
乔小鱼再也不耐烦与他的虚与委蛇,蹭得站起来,白盼山早就防着他要走,立刻伸手捉住他手腕,正色道。
“我不开玩笑了,你别走。”
“你有意思吗?”
乔小鱼皱起眉,望着他的目光还夹杂着一丝未消的憎恨,瞄了一眼石膏包裹的手臂,他冷冷道。
“以前的事我懒得跟你计较了,别再缠着我,就当作从没认识过。”
白盼山拉他入情海,又录制他的情态发给吴钊,制造两人的分裂,而他借机彻底摆脱了吴钊,也使得白盼山伤势加重,再也不能回到游泳队。
这次轮到他对白盼山说,一笔勾销。
见他如此果断绝情,白盼山一愣,没松手,语气愈发柔和,甚至有些卑微。
“那我们都不说从前了,重新认识好不好?”
“谁要认识你?”
乔小鱼生气地甩开他的手,决绝向前走,听到他促声大喊。
“乔教练的医药费是我付的!”
29
乔小鱼皱眉停下,侧了侧身,客气而冷淡地说。
“多少钱,我还你。”
白盼山避而不答地看着他,似乎在思考如何才能挽留住他,沉默几秒,突然说起自己的事。
“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各自有了家庭,便当我是个累赘,这么多年来只给我大把大把的钱,却从没关心过我。”
乔小鱼从来都不了解他的家庭,闻言一愣,这种经历居然和自己很相似。
他忍不住瞥了一眼,白盼山站在他身后,低声叙述的落寞神情在这一刻极其脆弱。
“起初我真把乔教练当成了爸爸,只有他关心我吃饱了吗,身体怎么样,后来我才发现他不是关心我,他是关心任何一个有可能成为冠军的游泳队员。”
“每次考试都是一次次甄别,乔教练的关怀也在不断更迭。我没有很高的天赋,只能拼了命努力才能得到乔教练的关心,这是来自长辈的唯一关心,可实际上,依然无法取代父母。”
豪华灯光背后的阴影都是如此幽深凄凉,乔小鱼有过亲身体会,很容易会同病相怜的人心软,但他不愿同情白盼山,偏过头,硬着心肠不耐道。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从小就没有父母亲自教导,也没人告诉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贪溺情爱是因为我的朋友们都是这样,所以我认为是再正常不过的。”
“小鱼,对不起,我那时候欺负了你。”
不知何时,白盼山慢慢走到了他身边,诚恳认错的语气怀着深深的懊悔,指尖轻轻碰着乔小鱼的手背,是一种求和的讯号。
乔小鱼倏忽收回,忍不住语气带着刺。
“你不止是那时候欺负了我。”
“是,我知道错了,对不起嘛。”
白盼山讨好的语气与那时的高高在上截然不同,这种任由搓圆揉扁的谦顺姿态让乔小鱼的心中浮出了一丝微妙的情绪,像是看到了以前的吴钊,对自己卑躬屈膝任打任骂。
可吴钊最后还是叛主了,疯了一样,谁又知道看似坦诚认错的白盼山到底有没有真心悔改?
乔小鱼不愿意再和他有任何纠葛,执意要走,白盼山紧拉着他不放。
“小鱼,你都说了不讲以前的事,那我们重新开始,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好不好?”
“不好!”
乔小鱼断然推开他,转身迎面看见了不远处的辛琅,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还没来得及开口,辛琅已经率先出声。
“小鱼,我也想重新追求你。”
乔小鱼一惊,“辛琅!你来掺和什么!我压根不想再见到你们,都给我滚!”
“只是这样报复,还远远不够吧。”
辛琅语气平稳而有力,定定注视着他,飞快地说。
“被我们折辱了那么久,你也该用更残酷的惩罚来对待我们,现在只是不能游泳了而已,并未让我们真正地伤筋动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