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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初六,乔石去世了。
乔小鱼看起来非常平静,穿着丧服抱着黑白照的冷漠模样完全看不出来是乔石唯一的儿子,连旁边的辛琅和白盼山都红了眼圈,他却面无表情。
处理完后事,好几天夜里他却会无知无觉地流泪,不停想起他和乔石相处的支离片段。
他们没能好好当父子,反而成为令对方可耻的存在,这辈子乔石这么早就去世,也许是不想再和他一起投胎成为一家人。
也好,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乔石尽管去过他正常的人生吧。
乔小鱼才不稀罕,他这辈子一定会好好活着,快快乐乐地活着。
处理完后事,他们打算再收拾一下家,年前刚请家政阿姨彻底打扫过,所以他们只是收拾出乔石的所有东西,然后处理掉。
“小鱼,这条帽子是乔教练的吗?”
白盼山纳闷地拎了个灰色的棒球帽来问乔小鱼,他没见过乔小鱼戴帽子,理所当然地以为是乔教练的,但是这样式又过于年轻。
乔小鱼正盘腿坐在客厅沙发上整理衣服,瞥了一下,顿住了没说话。
白盼山以为他没听见,走过去又问了一遍,在他头上比划着。
“是你的吗?可我没见过你戴帽子啊。”
喋喋不休的疑惑被乔小鱼打断,他本来不想说的。
“扔了吧,是吴钊的。”
话音刚落,空气顿时凝固。
刚从卫生间走出来的辛琅也听到了,不由得看了一眼白盼山手机的帽子,白盼山脸色不好看地立刻把帽子扔进垃圾桶,憋着什么想说又说不出口。
他们都不太想提起吴钊,因为与之相连的事情是他们录像并发给吴钊,这对于他们如今逐步和缓的关系来说,无疑是揭开了一块流脓的疮疤。
但又无法甘心,毕竟吴钊曾经在这里住过,也曾经和乔小鱼那么亲密。
白盼山最终貌似无意地开口,“啊,吴钊年前出国了就没再回来,估计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应该是的,听说吴家父母也打算今年搬去国外住。”
一人一句的搭腔没能引起乔小鱼的注意力,像是早就忘了吴钊这个人,他专心致志地叠着衣服,把三个人混杂的衣服分开,上下装也都分开归置好。
做家务的熟练动作与恬静神态让白盼山心里一动,忍不住走过去。
“小鱼…”
叮咚的门铃声响起,他们的外卖到了。
辛琅取回外卖关住门,白盼山已经挤到沙发上抱住乔小鱼亲了好几口,喜笑颜开地脱口而出。
“小鱼好像一个妻子啊,好乖好乖。”
辛琅也有一瞬的出神,心口软得一塌糊涂。
这时,他看见乔小鱼无声地笑了一下,微微的弧度,是很轻蔑无情的冷笑。
这笑没被贴住面颊的白盼山看见,只得辛琅窥伺。
他一愣,下一秒乔小鱼已经看了过来,神态自若地盯着他手中的外卖袋,语气软软地说饿,纯良神情没有一丝破绽。
仿佛辛琅刚才看错了。
他犹豫一下,难得有些不确定,但他实在找不出乔小鱼异样的原因。
回过神,他笑着朝乔小鱼走过去。
安宁生活蒙蔽了他的双眼,错觉般的裂声侥幸逃脱。
冬天过去,春夏来临。
高考在燥热的蝉鸣声中结束,随后是等待成绩,填报志愿。
国外。
一叠照片洒落猩红地毯,凌乱分散的照片上都是同一个主人公,穿着高中校服的少年Jing致秀美,神态轻松惬意,时常带着笑。
照片里有时是他自己,有时身边会出现一个人或两个人。
他冲着别人笑,但那笑是吴钊没见过的,毫无防备,且亲昵温软。
他跪在地毯上,胡乱抓着一张张照片看,嫉妒得双目赤红,但他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寻找上,急切地掀起一张张照片确认。
终于,他找到了最想要的照片。
上面没有一个人,只有三张交给老师的高考志愿单,填报的是同一城市同一大学的不同专业。
吴钊脸色可怖地死死盯了几秒,突然发狂地撕碎了碍眼的照片,愤怒发泄后他颓然撑着地毯,心头被可怕的妒忌蚕食,眼泪往下掉。
“原来…原来是嫌一个人不够,哈,小鱼好贪心。”
为什么他们两个人就可以得到乔小鱼的青睐?
为什么?
为什么!!
门内传来惊天动地的骇然声响,门口的佣人沉默地等待发狂举动的结束,他们已经习惯收拾吴钊暴怒过后的一地狼藉。
几个小时后,照片里的其他人全都被撕烧成灰,只余下乔小鱼一个主角。
吴钊蜷缩在躺椅上,不住抚摸着照片里乔小鱼的面颊,小心翼翼亲吻冰冷的照片,好似能回忆起触摸时的温热,狂热的呼唤声满是思念不得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