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允卿门时,季天端恰好路过了城内的运河河道。
景晗诚已连夜在邗沟大运河水上搭了几丈的高台!高台上皆用猩红的云锦覆盖,高台之下,是百里长的莲花水灯!高台已然搭建完毕,只剩数千盏水灯需要一一摆放,百里的水灯内皆盛着满满的灯油,而远处货船上,正有数桶灯油被卸下来,向水上的高台上运来。
今夜的广陵,将是红绸艳丽,十里长灯。灯火与绸缎的掩盖下,是可怖的恶鬼与食人的妖魔。
季天端看着一桶桶的灯油,他的眼神沉了沉,旋即低喝了一声:“驾!”催马离开。
“多漂亮的台子。”景晗诚冷笑道:“用来跳舞唱歌有些许浪费,用来砍下季源远的头倒是相得益彰,花灯配上鲜血,该是别有一番风情。”
“陛下想要杀鸡儆猴么?”乌枢刹罗问道。
“季源远今日若是不带着她允卿门的女弟子前来给本王跳舞助兴,那便是抗旨不尊!季源远心高气傲,她又怎么会履行这道旨意?她会被处死在这水上高台是迟早的事。”
景晗诚冷笑。
“破掉允卿门结界的法器是否已经炼制完备?”
“一切得当。”乌枢刹罗哂笑:“只待陛下发令。”
“是时候,去允卿门请一请广陵城内的女仙们好好一聚了,看这样子,允卿门女眷们是一定不会来了。”
景晗诚好整以暇饮下一口茶:“现下什么时辰了?该本王亲自去那城内允卿门内,请一请今晚的主角们了。”
景晗诚眯眼望向远处那覆盖着淡紫色结界的园林冷笑道。
天空之上的Yin霾与雷暴愈发明显,数万尺的高空之上,隐隐有雷暴之声,可偏是一滴雨也未曾落下,空气沉闷的叫人心烦。
空中的黑色云雾便始终这样低沉酝酿着。
允卿门外,景晗诚的车马已然停妥,依旧是富丽堂皇的车马座驾,座驾下是一群小跑的阉人,栾车之后跟着一顶白色的毡帐,再后面,便是全副武装的兵马和术士。
若说半月之前,景晗诚对允卿门还有些顾忌,可现下情况不同。乌枢刹罗以生魂炼就的法器已大功告成,允卿门结界此刻在他眼中不过就像是层鸡蛋壳一般。
景晗诚已经完全不再顾忌允卿门了。
“允卿门主季源远!”门外太监高声喝道:“陛下再三召见!尔却携一众允卿弟子抗旨不尊!悖逆礼法!可是妄图谋逆!?”
允卿门内一点动静也无。
“允卿门主季源远!速速开门!不从便按抗旨不尊处置!我等将破门而入!”
门内依旧没有一点动静。
“允卿门主!还不开门领旨!?”
白色毡帐掀开一脚,乌枢刹罗早已有备而来他掏出法器,只等景晗诚发令。景晗诚身后的术士们也已然整装待发,场面一触即发,景晗诚已然抬起手,军士与乌枢刹罗都已只等手落下那一刻……
却是在这时,允卿门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红色的云履自门槛内跨出,紧接着出现的便是滟滟如霞的长裙。
茜红色裙带下,坠着两道杳杳飘忽的红流苏,一时间珮环铿锵,兰香缭绕,门后不知是何等绝色,那一瞬间,纵使阅女无数的景晗诚都瞪大了眼睛。
下一秒,身着红色衫裙的绝色之人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那是个美到雌雄莫辨的少年。
少年身形高挑,泼墨一样的长发被高束成马尾,他身着一身茜红色坦襟衫裙,腰间佩着花鸟香囊与琉璃禁步,头上带着石榴石云纹冠。漂亮白皙的胸肌坦露在众人的视线里。白皙的皮肤上点缀着华丽的金饰,少年手执剑匣,面如月晕下的桃花一般,眼睛眉梢带着一点惑人的红。
只听“啪嗒”一声,乌枢刹罗苦心孤诣炼就许久的法器掉落在了地上……
老妖僧慌忙捡起法器,仓皇地咽了咽口水,掩饰不住眼中的贪婪和欲念。
“百花公子?”景晗诚为掩饰住尴尬,抬了抬眉毛笑道:“怎么今日头上未簪花?”
季天端垂眸微微一笑,弯了弯腰:“今日师姐妹们派我我陛下献舞,自然要装点的艳丽些。”
“哦?这套衣裙是何时做的?倒是好看的很。”景晗诚一时间被眼前美色震惊,竟忘了此行目的,开始扯东扯西。
季天端不动声色,心中却微微一颤。
这套衣服说来话长。
那是几年前,季天端还在广陵城内上私塾时,因着他容貌俊秀,故而极得姑娘喜欢。这便招致了广陵城内其他公子哥的诸多不满。
这其中,便有一个极其著名的舔狗公子,因其追求的女子对季天端仰慕至极而对季天端恨之入骨,故而特意按着季天端的身量做了这么件女装羞辱于他。送他衣服时还写了张字条——
“敬赠季大小姐。”
季天端眼底闪过一丝讽刺,他身着的这套衣裙,虽然华丽,却是用来羞辱他的。
季天端幼时最恨别人叫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