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向那步辇望去,师却尘鄙夷地嗤笑一声,放下帘子冷笑道:“我见尔等那佛经上说“只度有缘人”,他既然无缘,又为何要强度于他?晓得的知道高僧想收个小沙弥,不晓得的得以为高僧要拐人。”
师却尘极不爱说话,能开口一下说这么多句子,不是布道,就是损人。
大舜虽教派自由,又奉道教为国教,但这几年来,佛寺大举兴建,佛家凭着“普渡众生”四字引了无数善男信女参拜,此时佛教早已蔚然成风。而道教与诸仙门一样,收徒要凭资质眼缘,素来对善男信女不怎么热络,于是两方之间产生了微妙的对立。
“国师大人!”几个和尚一看是师却尘的步辇,纷纷上前大拜。那老住持双手合十上前颦眉庄肃道:“阿弥陀佛,国师有所不知,这孩子乃是个魔星祸根,任其自生自灭必要为祸众生!早些剃度,收进寺里,严加管教,也许能使人世躲过一劫。”
“哦?”师却尘冷笑一声:“他做了什么?进寺不修佛法,却要锁进瓮里?”
“他杀了人。”
那和尚沉yin良久,最终沉声道。
“那这事需官府来管,又何须高僧出面?”师却尘冷笑。
“此事非凡人所能及。”
伏虎禅寺住持双手合十道。
师却尘定睛看了看那孩子,只是资质不错,极其聪灵的一个娃娃罢了,师却尘心下起疑,眯眼依他面相等寸,掐指略微占算了些命数,却并未看出端倪。
“世有六道,为世间业力所化,当分为天、人、畜牲、恶鬼、地狱、阿修罗之道。这孩子之邪气业力,心肠恶毒冷血,比之阿修罗更甚!若不趁其尚幼管制于他,日后必生祸患!”那老住持道。
“你上面说的这些,可有依据?”师却尘冷言问道。
“并无。”老和尚坦然道:“我所说这些,并没有一点证据。这孩子的邪念恶意,星盘数术皆无法占算。”
“那你是如何得知他就是个孽障的?”师却尘沉声道。
老僧不说话,只双手合十,开始背《妙法莲华经》。
师却尘看似极冷然一个人,实则是个极有个性棱角的。他任起性子来,大舜皇帝景骋原都要让他三分。这师却尘平生最厌两样东西,一样便是和尚。
另一样更甚,是念经的和尚。
师却尘一听和尚开始念经,就准备赶紧跑路,却不想那孩童大声道:“求国师大人救我!愿为大人奉茶侍衣!鞍前马后!”
师却尘一愣。
“国师大人万不要信他花言巧语!”老住持道:“若不将他严加看管,他定要为祸世间——”
“若我将你救回去后,也是锁在瓮中呢?”师却尘淡淡问道。
“宁住仙家地瓮,食蛆虫之嗣,不住秃驴金殿,听他狂吠念经!”
师悯慈大骂。
这两句话,性格有棱有角的师却尘听了极喜欢。
师却尘便将他顺手带了回去,放在太微殿偏殿,行些洒扫之事。
师却尘也并不敢鲁莽,他虽没看出这孩子身上哪里有问题,却不敢掉以轻心,一旦有异,便决意除之。
就这样,那个眼神如炬却又瘦弱不起眼的孩子,便在偏殿之中生生打了三年杂。
这三年来,他每日都寅时起床,骑马去殿内荼蘼院的池水之中为师却尘采雪莲入药。腊月之时,荼靡院池水极寒,那孩子冻的双脚生疮,也每日都为师却尘送花。
师却尘看在眼中,从未说过什么,也从未理会过。
真正收他为徒的机缘,还要从万国法会说起。
那是万国法会,诸邦国进献。
法会之中,便有演武一项,本来是给诸国仙宗子弟们一个演武切磋的机会。如今仙宗式微,师却尘内门座下只有两个弟子,一个潜心钻研数术,另一个入门不久,不大能应战。然,对方却是早早的有备而来。
演武中的其中一支,便是毗蓝教妖人。
毗蓝教乃是苯教分离出去的一支,凭着苯教心法与邪修如今势力已然壮大。来中原的本来目的就是为了扬名立万,那毗蓝教的小妖僧,凭着几样诡谲的密宗法器,打的师却尘的徒弟重伤涸血,另一个直接昏死过去。
景骋原与师却尘坐在辇内,面色皆极尽冷峻,却不想那毗蓝教妖僧竟还出言无状,在师却尘的雷区活蹦乱跳:“打伤国师之高徒,实在抱歉,可堂堂大舜竟无人应战,属实可惜。”
师却尘转身回到看台内,师却尘抽出束发之木簪,三千银丝瞬间倾泻而下。师却尘将那木簪向桌子上一拍,冷然道:“座下外门门生,谁能迎战毗蓝妖人,我便将此簪赐予谁,此簪为信物,得此簪者,可向我许一心愿。”
师却尘束发之簪是崖檀之木所制,乃是万丈山崖边一棵已经枯死了上百年的檀木树根所制,伐木之人冒死取之。此簪极灵,已生得Jing魂。师却尘此话一出,国相府满堂门生无人应声,谁都怕死,都没说话。
一旁正擦祭台的男孩抬起纯黑色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