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着沉重的步子,宋了知筋疲力尽,浑身的血都凉透,心仿佛也不会跳动。这天地是这样浩大,芸芸众生,他和阮雪棠忽然变成了最渺小的存在,哪里都无可依靠,只剩下彼此,他只有阮公子,而阮公子也只能相信他,若是一个出了事,另一个人便是他的手、他的眼,无论如何要替对方寻一条活路。
阮雪棠当日带着伤药回山洞找他,他现在也要想办法把阮雪棠救出来。裴厉帮不了他,薛令修不肯帮他,那都没关系,他还能走,还能喊,只有存了一口气在,就必须继续护着阮雪棠。
万般无奈下,宋了知只好回义庄再做打算,结果远远便瞧见义庄外停了一辆马车,还有一些佩刀的男子站在一旁。
他暗道不好,见那些人未穿兵服,担心是重语冰的人搜了过来,却又不能见死不救,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向其中一个佩刀男子问道:“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听到人声,有人自马车上下来,笑道:“宋先生总算是回来了。”
“你是......”宋了知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觉得面熟,却无一点印象。
“我用仇大人的姓氏为自己取了名字,唤作仇珂。”她朝宋了知微微福身,“我那时说过,若日后还能相见,定将全力报答。”
宋了知恍然大悟,原来仇珂便是那日独自拖着棺材前来缝头的小姑娘,只是那时的她太瘦弱,与人形骷髅没多大差别,如今体态正常,又长大许多,难怪他一开始认不出来。
不过他现在没什么心思与仇珂叙旧,担心地往自己房中望去:“我房里还有一位朋友,他......”
仇珂回答道:“你是说裴将军吗?他身上伤势严重,虽然已经处理过,但还是让人全天看护比较好,我方才让人先送他去别的地方了,放心,那里大夫和伺候的人都有。”
闻言,宋了知心头一凛,怀疑裴厉被他们抓去做了人质:“仇姑娘,你是如何知道他是裴厉的?”
仇珂见宋了知仿佛一只炸毛的猫,柔声道:“宋先生尽管放心,我并不是朝廷的人,和重语冰也没有关系。或许你也听过,百姓们一般称呼我们为南军。”
“你与薛令修是一伙的?”宋了知更加警惕。
对于宋了知的防备和试探,仇珂始终温和相待:“南军足有几十万人,我与薛家二公子不过几面之缘,并不相熟。自加入南军安定下来后,我一直想找机会报答宋先生,却不知您身在何处,近日才打听到您的行踪,所以前来还您恩情。”
宋了知听她言语真诚,渐渐放下了疑心。他并不是挟恩图报之人,本想谢绝对方的好意,却忽地问道:“仇姑娘,你既然加入了南军,可以借我些兵卒吗?若你那儿不方便,可否引荐我认识一些南军的将领,我想与他们谈谈。实不相瞒,我如今的确有一件急事想要求助于你们,你放心,对南军没害处的。”
他不愿错过最后的机会,把事情原委全部说明。
仇珂之前便在军中对薛令修的计划有所耳闻,又听宋了知说羌翎也要召集军队,当即替他出主意道:“我是不带兵打仗的,手下没多少可支配的兵卒,但你可以去找陆公子,他人最心善不过,莫说薛令修,连他兄长都最听陆公子的话,你去求他,他定然肯帮你。”
宋了知急急应了,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提心吊胆这么多天,他总算看见些微希望。
第一百零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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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长时间昏睡,又终日被锁在照不进光亮的暗室,阮雪棠对时间的流逝很模糊,只能靠重语冰来这里的次数推测,距离宋了知来此寻他已经过去十天左右。
尽管宋了知临走前豪言壮志说着要来救他,但阮雪棠当初也不过是随便编造几句先将人撵走,并不指望宋了知真能救出自己,毕竟以宋了知那老好人的个性,没被旁人骗去宰了都算好事。
他坐起身,轻轻抚着宋了知系在他足腕上的布带,仿佛还能感受到对方掌心的温热。
那些钰京的藏兵都是由何世奎召集的,何世奎既然叛变,那些兵卒十有八九也跟着叛逃了,也不知宋了知得知真相后会沮丧成什么样,上次看他额角又多了新伤,别冲动之下做出不要命的蠢事才好。
抚着布带的动作猛地滞住,阮雪棠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是在担心宋了知?
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一直被刻意忽略的情感在心底生根发芽,待阮雪棠终于肯正视一眼时,才发觉那种子已经悄无声息地长成参天大树,风一吹便要摇出许多落花,每一朵都不偏不倚砸在阮雪棠心上。
雪山木屋里,宋了知执着的问题原来早已有了答案。
暗室Yin冷,阮雪棠脸颊却烫得厉害,他本就雪白,面上染了浅浅的红晕,好似三月初春绽开的粉桃,是略带青涩的明媚动人。
若是以往,重语冰看见阮雪棠这种神态,定然要色心大动,今日却只是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根本没细看阮雪棠的模样。
前阵子才发现裴厉出逃,谁承想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