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秽毒再一次发作,北冥异对他说,阿缜,阿缜,我喜欢你、你是我的王后了,为我生个孩子吧,生个纯血的,你和我的孩子。
他被自己喜欢的人撕开、揉碎,破坏殆尽了。
☆、13
北冥缜听到自己发出长长的一声哀嚎般的喘息,他猛的睁开眼,然而过了片刻,视力才慢慢回归,他发着抖,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嘴里全是血。
是苍狼的血。他喘息着往上看,看到了苍狼皱着眉的面孔。
他被苍狼抱在怀里,苍狼的嘴角有血,他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明白,估计是他秽毒发作太厉害,苍狼为了镇压他体内的毒性,哺了一口血给他。
他眼睛沙沙的疼,略微喘了一会儿,听到千雪的声音,“好些了么?”
“嗯……”他在神识里答道,然后他听到苍狼第一次用近于严厉的语气对千雪说,王叔,不要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啊,他之前到底表现的有多惨烈啊?北冥缜想,千雪难得乖巧的应了一声,转身退出,他又歇了一会儿,抬头看向苍狼,萤石光下,苍狼皱着眉,神情严肃。北冥缜想你皱眉做什么,白白糟蹋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便伸手去抚他面孔,被他碰到的一瞬间,苍狼露出惊讶神色,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逾越之处,僵了一僵,还是继续动作,把他皱着的眉头揉开。
——苍狼不该皱眉,他这张脸上不该有这种神情。
苍狼把他放下,自己也侧身躺在他旁边,看了他一会儿,才闷声道:“……你刚才哭了。”
说罢,他伸开手,掌心一把莹润的雪色珍珠。
北冥缜怔住了,他楞楞看着苍狼掌心的珍珠,非常不可思议自己哭了这件事。
他在懂事之后就没哭过了。
他被囚禁在鳞王宫的时候没有哭、身受重伤也没有哭,刚才……他哭了?
可是苍狼掌中的确实是他落下的鲛珠。
苍狼取出一方玉盒,把他的眼泪收好,北冥缜看到盒子里有一颗血红的鲛珠,一愣,苍狼顿了顿,悄声道:“我救了你那天,你流下的眼泪。”
红色鲛泪是鲛人伤心到极点流下的血泪,是他为了他没来得及出生的幼崽而流下的。
原来,他那时候在苍狼的怀中就哭过。北冥缜想,原来,我只在他的怀里才会哭。
他喜欢苍越孤鸣么,他现在还是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苍越孤鸣之与他,与任何人都不同。
时间飞逝,很快就到了十一月,虽然苍狼驭下极严,宫外尚无人得知北冥缜的存在,但宫内贴身宫人,却都知道苗王寝殿内藏了一位白发的美人,似乎身体不好,却被苗王极其珍爱,偶尔出到院子里,都被王上抱着,拢在披风里。
众人都觉得,母胎单身的王上,应该喜讯在望了。
北冥缜虽然体温低,但却很怕冷,可要加速伤口愈合,就必须要多晒太阳,有次千雪过来,看到苍狼把暖炉搬到廊下,自己坐在风口,拿大氅把北冥缜从头包到尾,除了脸一丝不露,放在腿上,搂在怀里一起晒太阳,两人手里各握着一卷丝册的一段,正展卷细读,嚅嚅私语,忽而极有默契的相视一笑。
正当千雪心中感叹自己大侄子终于开窍了的时候,他不幸听到了一耳朵两个青年的对话。
苍狼:哦,你们在水里要这样布阵,有意思,水中不同陆上,布阵是立体的,还要考虑机动……嗯……
北冥缜:如果你要在龙涎口这里布下守军,那你除了要考虑布阵,还要考虑军队族类构成,苗疆水妖不多,要不就干脆彻底放弃水中防线,专注陆上,水里有几个Jing干斥候足以。
千雪:……长成你们俩这样,还性格不差贼能打,单身到现在,都是靠自己真实力……啊,不对,鱼老三现在貌似不是单身了。
不过怕个屁,只要苍狼喜欢鱼老三同意,鳞后又怎么样,鳞王也抢来给他大侄子当苗后哦,苗疆狼就是这么豪横!
——当然,千雪没有宫人那么乐观,按这一鱼一狼的德行,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千雪悄悄退开,北冥缜说着说着,便在苗疆晴好的冬日阳光和苍狼高热的体温下昏昏欲睡。
苍狼看完一卷兵书,要再拿一卷的时候,轻轻一拉,没拉动,才发现北冥缜靠在他肩头,握着丝卷上的玉轴,已经沉沉睡去。
他手上的伤已经全好了,指尖的蹼膜在日光下几乎是全透明的,只有某些角度才能看到一层微薄的珠光。
苍狼看他握着玉轴的指尖有些发白,便拢在掌心,入手跟玉轴一样冰冷,他心里便想,要跟总管说一句,日后冬天拿来给北冥缜看的书卷,玉轴全换成暖玉,不然冷着他,夏天换成冰玉,也不至于太热。
完全没意识到这么做的自己有多温柔体贴,苍狼小心翼翼抱起鲛人,送回寝殿。
把北冥缜安顿好,他也坐在绡帐里批奏章,看了一会儿,听到身边清浅悠长的呼吸声,他忽然也困顿起来,心内少见的起了一点儿怠惰的意思,觉得偶尔偷个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