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脑海里浮现起这四个字的瞬间,他怀里的小黑海豹发出一声令人恐惧的长嗥,刹那之间化成一条漆黑巨狼,整个空间在巨狼的咆哮中粉碎而去——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爱北冥异,但是北冥异不爱他。
北冥异待他从来只有残酷、癫狂、伤害与掠夺。
北冥异只在嘴上说喜欢他,可他做了什么?要献祭他的孩子来杀害父兄、对他千里追杀——
喜欢他的、爱他的、对他全心全意温柔以待的、会为了他失去孩子而难过的,一直是苍越孤鸣,不是北冥异。
他所经历的这无比幸福的一年,不过是一个他为自己编织的圆满梦境罢了。
他的梦境里,他爱的人爱他,父兄俱在,海境海晏河清,可这是假的。
真实的世界是,他的爱慕被践踏、长兄死于魔世之祸、父亲与二哥垂死、亲友诸人被投入天牢,他原形被毁、身中秽毒重伤濒死、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而他也没有梦里哪怕一半勇敢。
当他十七岁那年察觉到对幼弟的逆lun爱意,他选择了远远逃开。
躲进军营不见那个孩子、不再回京、二皇兄的聚会从不参与——他竭尽全力,藏起他对北冥异的爱慕,用冷淡伤害着他。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孩子凝视着他的海蓝色眼睛逐渐暗淡,最终调转方向,不再看他,与他相背而去,渐行渐远……
现实血迹斑斑痛苦不堪,但是,那是现实、是他要回去的地方,他还有他的义务要尽,还有……他答应了苍狼,他要回去。
他要回去。
他这个九脉峰内,经年的长梦,终于醒了。
北冥缜看到漆黑、美丽的巨狼站在他身前,温柔地弯下颈项,与他额头相抵,靛青色的眸子凝视着它。
他捧住硕大狼头,轻轻在它额头上一吻。
他想,苍狼,我可以给你答案了,我喜欢你,苍狼。
虚假的世界刹那崩碎,巨狼啸天,它将北冥缜包入怀中,无数空间碎片直插入巨狼身上!
北冥缜失去了意识,他被漆黑的狼小心守护在最柔软的腹下,毫发无伤。
他在这场梦中睡去,在九脉峰中徐徐醒转。
而就在雪白的鲛人于九脉峰中睁开双眼的一刹那,在人界与海境的边界,雪白长鲸拖曳的车中,端坐在御座之上,手握王戟的少年海境之主,也缓缓睁开了一双海水一般的蓝眼。
“……找到了。”
北冥异柔声道,看着回到他掌中,已被驱散的一团无定秽毒。
他想,阿缜,我去接你回来。
他眯起海蓝色的眸子,温柔地一合掌,捏碎掌中秽毒——
而与此同时,苗疆殿堂之上,正在听取上奏的苗王忽然顿了一顿,面上五官毫无预兆地渗出血来。
四周一片惊呼声中,他飞快以袖障面,示意群臣自己无碍,面前御帘降下,叉猡一步上前,顾不得礼仪僭越,“王上!”
他轻轻摆了摆手,旁边早有人奉上巾帕,苍越孤鸣慢慢抹净面上的血,眨一眨眼,眼睛沙沙的有些疼,眼泪把里头的残血冲出来,像是淌下了血泪。
“朕不妨事。”他温和地拍了拍自己死卫的手,对她安抚地笑了一下,又拿了帕子把眼泪抹了,他闭了一会儿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示意侍从把御帘升上去。
他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上朝听政。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一瞬间,他寄在北冥缜灵台之内的那一缕神识,崩碎了。
不过还好,刚才传来的感觉,北冥缜没事。
那就好,这一次,他总算保护了自己重要的人。
北冥缜醒来第一个感觉是热,他眼前漆黑,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被一大堆裘皮裹得密不透风。
他勉力动了动,裘皮外头有人拉开一线,他呼出滚烫一口,终于透过气来。
外头没有光,鲛人视力本来就不好,他更加什么都看不到,但北冥缜无所谓,鲛人本来就不是依靠视力,他轻轻震动声带,呼出一声,波动震荡四周再反弹回来,周围一切如历历在目。
千雪在他身侧,正低头看他,伸手在他额上摸了摸,“还好?”
他刚想在灵识里回话,只觉得灵台针扎一样疼,一点儿声音都送不过去,他只能点点头。
千雪也点点头,在他周身熟稔地捏了一遍,“再过一个对时你才能动,我跟你说一下现在的情况。”
他这才知道,他已然昏了整整一个月了。
按千雪的话说,他进洞就倒了,千雪倒是飞快从九脉峰的试炼里挣扎出来,捞了他就跑,但是他还陷在试炼里,不能出去,就选了块安全的地方陪他躺平。
意识沉浸在环境中的北冥缜越来越虚弱,全靠千雪丹药吊命,今早起来气息就几乎没了越来越弱,在最后气若游丝的一刹,终于醒转,快被吓死的千雪才松了口气。
千雪揉着他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