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么仰望着父亲的背影慢慢长大,然后他长大了,明白了一件事:父亲不喜欢他。与他强还是不强好还是不好没有关系,他的父亲就只是单纯的因为他太像祖父而不喜欢他。
从那时起,他就告诫自己,即便不被喜爱,他也是父亲的孩子,北冥家的皇子,决不能让鲲帝一族丢脸。
而生平第一个像父亲一样摸他的头的人,却是千雪。
北冥缜心内一阵酸楚,没说话,只是把面孔拱进巨狼胸口火焰颜色,却异常柔软的绒毛里。
千雪怜惜地蹭了蹭他的头顶,舔了舔他的眼睛,把头圈回来,轻轻搁在他长长的鱼尾旁边,午时阳光正好,一狼一鱼沉沉睡去。
苍越孤鸣登入云车时,看到的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依偎成一团,睡在窗边软垫上。
巨狼红若静火,鲛人雪白得仿佛一个冬日的梦。
北冥缜枕在千雪颈子上,漆黑寝衣下,已经完全恢复的尾鳍如同一片上好的珠纱薄薄铺开,内中鳍条在阳光下呈现半透明的颜色,如梦似幻。
苍狼沉静地看了片刻,唇角一弯,往案上早冷香炉里填了一块香饼,便随手拿了卷书,在睡得四仰八叉的千雪身侧坐下。
千雪睡梦中弹了弹爪子,小nai狼一样小声呜呜了一声,爪子搭在他腿上,苍狼握着叔叔爪子揉了揉,忽然发现千雪厚实的rou垫上头有伤,不禁皱起眉去细细查看,正看着,腿上一重,低头看去,北冥缜像是感应到他的气息一般,蹭到他膝上,一头未束的云缕一般长发流淌似的铺展开来。
第一次他在他怀中醒来的时候,神态狂暴凶戾,仿佛要咬断他的喉咙。然而现在这尾纯白鲛人会循着他的气息拱入他的怀中。
他又瘦了些,但是眉宇间那股近于怨苦的薄命凄凉却全去了。一张清俊英气面孔,现在看来带了几分天真稚气,好看得紧。
苍狼看了北冥缜片刻,卸了肩上王袍,盖在他身上,放低膝盖,让他睡得更舒服些。
北冥缜把自己往他怀里塞了塞,翻了个身,面对向他,苍狼小心翼翼拈去他唇角一缕蓝色的长发,又看了看他,轻轻俯身,在他雪白的长睫上虚虚一吻。
大妖温润的灵力在静谧的空间内缓缓流转,宛若春阳行空,窗上一盆风铃草被灵力所润,内中草Jing从冬眠中醒来,碧绿青草舒展身体,一朵雪白铃花徐徐绽开,内中风铃正要震动,苍狼竖起食指抵住自己嘴唇,对它歉意一笑,草Jing立刻领悟,慢慢闭上铃花,怕吵醒睡着的千雪和北冥缜。
苍狼轻轻摸了摸它,弹入一团Jing纯灵力到风铃草根部以作补偿,草Jing感激地伸出细长草叶,在他指尖蹭了蹭。
嫩草微微带绒的娇嫩触感让苍狼轻轻一笑,他垂下靛青色的眸子,看着膝上安睡的北冥缜和千雪,心内淌过甜美的静流。
他经过了那么多,失去了几乎生命里所有珍贵而美好的东西,伤痕累累咬着牙挣命活到现在,命运终于予他一点最后的温柔宁静。
☆、25
苍越孤鸣x北冥缜
北冥缜是在苍越孤鸣膝上醒来的,他悠悠醒转,甫一睁眼,便看到苍狼含笑支颐看他,窗上一盆风铃草见他醒了,欢快地开花,捧出花心一个指头大的风铃,铮铮轻响。
他身后千雪早不见踪迹,北冥缜连忙起身,午睡乏力,手腕没撑住,反而扑进苍狼怀里,苍狼轻笑一声,扶着他肩头,北冥缜撑着他腿跪起身子,一抬眼,便望入苍狼那双靛青色的眸子。
幻境中,就是这双眸子凝视着他,给了他最后自长梦中醒来的勇气。
这几日里,他也设想过再见苍狼会如何,但现下真看到他了,心内忽然涌起的缱绻柔情远超出他的想象。
想拥抱他、想碰触他、想——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鲛人面上忽然泛起一层薄红,他微微侧过脸不敢去看苍狼,轻声问道:“你……还好吧,你的神识为了我崩碎了,我——”
他一下哽住说不出话,苍狼只一笑,“你没事才是最重要的。我们两人若是情势调转,你也会这么想的。”
是的,他也会这么想,只要苍狼能平安,一缕神识又算得什么。
这么一想,他心内稍安,但是生性木讷,也不知道该再找什么话题,他坐立不安了片刻,似乎在犹豫,他忽然想起什么,俯身从旁边柜子里摸出苍狼借给他的唐刀,“这个还给你。”
苍狼点点头,收好唐刀,然后他看到鲛人面上一层飞红更胜。他不明所以地看过去,便看到北冥缜鼓起所有勇气一般,一双手揽上他颈子,在他唇上轻轻一碰。
鲛人的声音几不可闻,他轻声道,“苍狼,我、我终于明白,我……喜欢你。”
他伏在苍狼肩头,把一张红透的面孔埋在他漆黑近紫的凉润发中,几乎是哑着嗓子说,我北冥缜,愿意做苍越孤鸣的妻子。
他说完这句,只觉得羞不可抑,但性子里那股执拗偏又不合时宜地起来,北冥缜强撑着要抬头去看苍狼,刚勉强抬起头,尖削下颌被人伸指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