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寂手指在桌面上扣了扣,发出两声闷响。
白茴。
一直背对着他们忙活的戴着头巾的女子转过身来,见桌边两人被放倒,笑眯眯地拎着茶壶走了过来。
她又给海寂的茶碗满上了。
喝碗没加料的?
茶棚的碗不小,海寂喝了两碗也足够了,便没有再动。
且不说她一早就认出来了白茴,知道她绝不会无缘无故在这里,便是没有白茴,她向来也留着几分戒备之心,入口的东西总会用内力先检查一番。
她吐了一口茶水在手帕上,里面含着的便是白茴下的蒙汗药。
这活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连白茴都不禁叹服。
你怎么来了?海寂看着白茴拎着裴云朝和古尚远的耳朵,把他们一边一个揪起来看他们的长相,似乎还想比出个高下。
这个眉毛好看,就是表情太严肃了,肯定很古板,不好;这个唇形不错,眼睛应该也很漂亮,但一看就很花心,也不行
那依你看,什么样的才好?海寂也乐得和她闲扯。
白茴来了兴趣,公主那个弟弟,你知道吧,论长相风姿,连清风楼里最有名的小倌也比不上他,那鼻子那眼,那小脸,那身段,啧啧,比这俩强多了。
他怎么招惹到你了?海寂对苏正乾了解不多,知道他相貌不错,却没想到会有白茴说的这么夸张。
前些日子,他为了老皇帝治病,征集天下名医,我也去揭了榜,结果我拿了一个方子,还有个老头也拿了方子,他最后用了那老头的,却不用我的。白茴说起这事就来气,我是不喜欢那老皇帝,给他拿的方子也不算是最好的,但总比那死老头的强多了吧,没眼力见儿的,白瞎了一张好脸。
他要是真会用你的,公主可就不会让你去了。海寂含笑摇头。
和苏正乾相比,顺宁公主就是个白眼狼,所有体贴孝顺都浮于表面,对她那爹真正好的事,她是一点儿不做。
白茴此番来,既是有正事要商讨,也是想提前给苏正乾上眼药。
我在路上等你,也是计划有变,祈福大典本来定在重阳,钦天监那个神棍非说什么星象变了,重阳那日有大凶之相,硬生生把日子提前到了中秋。这样一来,时间太过紧迫,连裕王那边都有点措手不及。这阵子风声紧,公主的意思是,你先不要回京和公主汇合,去崇明寺早做布置。
定在中秋,那就只有三天了,确实是时间紧迫。
裕王那边,能成事吗?海寂问。
虽然裕王只是她们计划里的一颗棋子,却也是很关键的一步。
引诱裕王造反,一来可以除掉裕王,二来裕王的封地正处于顺宁公主的封地和南疆之间,他一死,正好方便继续设局诱南疆人发难,三来便是要海寂救下皇帝父子,立下救驾之功。
不过时间一提前,就不知道裕王布置的人能否及时变动计划了。
白茴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你还别说,裕王找来的人,还在路上呢,不过应该是能及时赶到的。裕王也偷摸离开了他的封地,不过没敢进京,就藏在运城。
运城距京城只有半天的路程,快马加鞭两个时辰也就赶到了。
说起诱裕王造反,公主也是老早就开始铺这个局。
裕王是当朝三皇子,除了前面两个夭折的皇子,裕王为诸位皇子中最长,如今也有近四十岁了,他生母惠妃位份虽不高,却是在皇帝未登基之前就入府了,与皇帝也算情谊深厚。裕王资质平庸,为人也本分,虽不很得宠,却很得皇帝信任,因此把靠近南疆那一片地封给他镇守。相比封王,某种意义上也像是发配戍边,裕王虽略有不满,也老老实实在南边蹲了十几年之久。
然而就在一年前,裕王才查到了母妃病故的真相。当年有位大臣进宫赴宴,酒后失仪,冒犯了惠妃娘娘,这本是僭越的大罪,皇帝大手一挥,就免了那位大臣的罪,只把他下放到地方上去了。不久之后,惠妃娘娘染病去世。裕王猜测过这其中必有蹊跷,他查了母妃宫里所有的宫女太监,查了所有和她母妃有过过节的后妃,什么都查不到,却独独没有想到,是皇帝亲赐的毒酒。
在人前大度地原谅了臣下的皇帝,转头就把自己相濡以沫多年的枕边人送上了黄泉路。
当时的裕王才十几岁,待他守满三年孝,皇帝就迫不及待地给他封了王,遣他去封地了。或许是愧疚,也或许是单纯觉得碍眼,总之皇帝不想看到裕王,甚至让他每年年末也不必进京年贺。
这个真相,当然是公主找人透露给他的,消息里也并没有掺假。
老皇帝登上皇位,是踩着几位兄弟的鲜血和尸骨上位的,登基之后却是一派儒和模样,主张以仁治国、以孝治国,他最喜欢苏正乾,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苏正乾有一片纯然赤诚的孝心。只是老皇帝做过的那些腌臜事,是无论如何也抹不去的,他骨子里的Yin险暴戾,也是面上的宽和无法掩盖的。
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