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国师这几日不上朝,就是都待在云山寺里?
顾昭微微皱眉,问那半跪在阶下的暗卫。
确是如此。暗卫声音低哑磁性,恭敬道,云山寺修者众多,属下无法继续跟着,便只能先行回宫禀报。
暗报上把季千鸟近些时日见过的人都写了出来,最后停在前往云山寺。
不过属下听闻,云山寺近日驱逐了陈家还有另外几个亲近三皇子殿下母族的家族送去的俗家弟子,似乎是因为殿下买通了几个弟子,令他们在云山寺勾引献媚。他继续道。
顾昭依旧皱着眉,没有言语。
国师大人这是念着旧情,一心向着陛下呢,陛下何必担忧?跟了他多年的中年太监见他烦闷,小声劝道,以那位大人的性子,定是刚正不阿、秉公处事的。
顾昭哪里是在担心这个。
季千鸟的性子他比谁都了解,当年敢血染金銮殿,如今若是被踩了底线,拔剑斩了顾铭,甚至于拔剑斩了他,都不是不可能的。
其他皇子都还好说,唯独顾铭最为跳脱只怕哪天说不定就踩上去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过顾铭虽然闹腾,应该也不至于搞到当年先帝那种程度
但这种担心无法宣之于口,他揉了揉额角,看着明灭不定的烛火,想到当年的旧事,一时间只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季千鸟
这个名字在唇齿之间辗转,最终却还是没有叫出口。即使在很多年以前,他也曾撒娇似的这么亲昵地唤她,像是在宣示主权。
那时的他有多依赖她,如今便有多忌惮。
还有一事,必须禀报陛下,暗卫低声道,属下总觉得国师大人早已发现属下了。
无碍。顾昭嗤笑道,本来也就没指着能避开她,她也向来不在意这么多年了她不一直都这样?无论如何冷着她、针对她、算计她,她都全然不上心。
就算是讨好、把心都掏出来给她看,不也没半点用处?
他挥手示意暗卫退下,站在玉阶上,看着大殿中央那柄插在祭坛上的剑,眉宇间Yin晴不定:等她出了云山寺再跟上国师若是去云山寺,或者上了紫霄峰,你都得离得远远的。
是。暗卫应道。
中年太监听得心惊,又不敢插嘴,只能就这么听着。
此剑名为青崖剑,乃当朝国师季千鸟的本命法剑,牵系着她的大半修为、一身气运,一剑镇国,安定天下。
行遍人间之善,诛尽此世之恶。这把剑的剑锋曾杀过妖魔鬼怪,也曾染过真龙天子的血。
顾昭见惯了这柄神兵出鞘时锋锐无匹的锐气,现在看她安安静静地留在鞘中,竟是有些不习惯了。
她合该像过去他第一次见到她那样潇洒肆意,剑斩邪魔,而不是被困在污浊的尘世中。
他恍惚了一瞬,语气带着点嘲弄:念着旧情?向着朕?她心中哪有这种东西,她一心念着的只有天下罢了。
太监打了个抖,只觉得自己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秘辛:难道国师竟是志在天下想做女皇?
可看陛下这样子又不像
他还没想通其中关窍,就听到顾昭下令让他传旨:张得胜,替朕拟旨,邀国师后日来参加春日赏花宫宴,写明百官都要到场,考校皇子们的文武才能。
遵旨。他连忙躬身道,是送到云山寺还是
送往国师府,她在云山寺待不久。顾昭笃定道,要是真想避世不出,她早就离开大燕了顺便让那几个人鼓动鼓动皇子们,逼他们尽早各自使出手段,朕倒要看看,朕的儿子们都藏了什么朕不知道的本事。
拉拢权臣,把握权柄,他的儿子们一个比一个心大,不得不让他感叹两句颇有他当年之风但这帮臭小子想越过他,那还早得很呢!
张得胜愣了一下,讷讷道:老奴是听说二殿下近日学了梳妆歌舞打算亲自登门拜见国师,这也算是一种隐藏的手段吧?
顾昭:?
他迷茫了一瞬,那Yin沉的神情也消散了不少:怎么回事?顾钰想做什么?
原本他以为会是老大老三先沉不住气,最是沉稳温文的老二添什么乱?
说是想效仿陛下尊敬国师。张得胜同样百思不得其解,二殿下向来君子,怎的突然
他说到这里豁然住口:什么叫效仿陛下?陛下当年爬床也分明不是多光彩的事
本来他还担心这位Yin晴不定的帝王发怒,便见顾昭皱眉道:老二有什么本事?他连通房都只有一个,半点也不解风情,哪里知道怎么讨好国师?就这?
张得胜:?
叶修文也很想知道二皇子殿下到底在想些什么。
此时,他向来沉稳温文的面上满是惊诧,迷茫道:二殿下这是想做什么?
清俊的青年一席青衣,眉眼间与叶修文有些相像,气质温润儒雅,不像皇子,倒像是一位书生。
闻言,他语气坦然,诚恳道:舅舅一再强调,赠男宠于国师是对国师的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