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叔叔回来了,抢救室的灯也灭了,一身绿色手术服的大夫走出来,看了一眼谢峰,冲着两个人摇了摇头。
摇头?摇头干什么?为什么摇头?你不是在抢救吗!你不是应该还在抢救吗!没抢救过来呢,你出来干什么!
“你进去,你进去抢救啊!我爸妈还在里面呢!你出来干什么......”他朝着那个大夫喊,朝着他吼,原本的理智在大夫摇头的一瞬间荡然无存,声音听得人心颤,可是始终他就只能干喊着,眼睛很难受,很不想面对,眼眶里就是一滴泪都没有。
秦肃声这个人很奇怪,出生的时候别的孩子都在产房里比谁哭的声大,他不哭,还没事就乐一乐;上幼儿园去,别的小孩都哭着要妈妈,他也难过,可就是哭不出来;后来学骑自行车,腿都摔破流血了给刘晴心疼的够呛,他也没有哭,笑着和他妈妈说,一点都不疼。他好像天生痛感就比别人弱,就比别人能忍。
看着从抢救室里推出来两张病床,他噗通跪了下去,没哭,只是心里很疼,很难受,那种感觉从来没有体会过,但是又好像曾经体会过一样。一双干净的手颤颤巍巍拉下了盖过脑袋的白布,两张熟悉的脸,双目紧闭,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秦肃声第一次感到老天好像跟他开了一个玩笑,一个最大的玩笑。
他的耳畔响起了晚饭的时候,谢叔叔说的一句“唠叨点挺好的。”这一刻他才知道,他再也听不到了......
“小风,天亮了,把这件穿上,你多穿点!”上次临走前,刘晴还这样跟在他的身后,唠叨他添衣。
“秦肃声,你怎么又和同学打架了!”上周,秦江还扯着嗓子训斥他,因为在学校里打架,可是秦江不知道那是因为那个小子欺负他的同学。
“小风这次考试又是第一名,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我想学散打!”每次考试结束,他都有想要的奖励,
“小风,妈妈给你生个妹妹好不好啊?”即使是要生二胎,他的妈妈也会问他的意见,然后告诉他,“那你以后可要一直保护她哦!”
“嗯,没有人能欺负我妹妹!等我长大了,一定可以保护你们两个的!”
小时候摔倒了,出血了,刘晴总是第一个跑上来,把他抱起来,“疼不疼啊?小风,妈妈给吹吹。”
“小风,妈妈抱抱,哈哈哈,小风真棒!”
“小风,这是妈——妈,妈——妈,妈——妈......”
“妈——妈~”
秦肃声的耳边尽是秦江和刘晴的声音,可是眼前的白布却让他没有半点逃避的余地,“妈,你看看我啊!看看风儿,风儿今天穿外套了,风儿今天听话,以后也听话,你起来,你起来啊,你别吓我!爸,我不打架了,我好好学习,我以后去公司帮你,你不要睡了,漠漠还想吃松鼠桂鱼呢,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回家...”
“节哀顺变。”
刚刚的医生想要伸手去把秦肃声拽起来,可是十二岁的孩子,一身的蛮力,竟然半分不动地方,就只是跪在地上,朝着那个医生吼,“节个屁哀,我不节哀,我爸妈还能救,你救他们!你快去救他们!”
谢峰拍了拍秦肃声的肩膀,他看向了谢峰,熟悉的脸上,和往日一样的沉稳,他叫了一声“谢叔叔”。谢峰朝他摇了摇头,缓缓地说“小风,漠漠还在等你呢!”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秦肃声的像失了智一样,挚友的离去让谢峰也十分的悲痛,可这一切都要这个四十几岁的男人一力承担,两个支离破碎的家庭,正处在转型关键期的公司,他只能想着怎么唤回秦肃声的理智,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秦肃声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对!漠漠,漠漠怎么样了?”
“她抢救过来了,但是现在还没醒,你去看看她吧,这里先交给我。”秦肃声看着自己的父母,很多时候都让人以为他们是真的睡着了,只是睡着了,说不定一会儿就醒了。可现实一直在他的耳边告诉他,他是一个孤儿了,他再也没有父母了......
等他看到还在重症监护的漠漠,那么小小的一只,四岁的身体,本来就不大,现在看起来就更是小小的一团了。他就这么看着,隔着玻璃,脑袋里闪过了很多的问题,为什么会出车祸?他们要去哪?
问题接踵而至,可始终没有答案,他找到了护士,留了自己的电话,如果漠漠醒了第一时间通知他,他回了家,这周围的警车已经撤了,警戒线还在,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他到公安局,找到了主事的警官,主事的警官姓李,就是之前把秦肃声拦下来的那个警察。李警官说在桌子上的饭菜里检验出了氰|化|物,但是根据现场的情况,饭菜并没有被动过,也就是说,他们没有吃饭菜,车祸现场已经被清理了,只不过秦肃声并没有看到现场的照片。
他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回家之后没有吃桌上的饭菜呢?
一个十二岁的初中生,作为整个家庭里面唯一的幸存者,他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