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响了。
我看了看拿着中性笔的手,然后抬头环顾四周。寻常大小的教室里坐着约三十个人,皆奋笔疾书,埋头于眼前的试卷,教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笔纸摩擦的沙沙声。
9745号,考试期间禁止张望。监考者警告道。
似乎是有这一条规矩。
他这样一说,我的脑海里出现了关于考试的禁令。
我这才注意到桌上的试卷。A3、纸质粗糙、双面,题量不算大,但也不小。
没有选择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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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ckquote]在实数空间R中给定如下等价关系:
x~y?x,y(-,1],或者x,y(1,2],或者x,y(2, ]
设在这个等价关系下得到的商集Y={【0】,【2】,【4】},试写出Y的商拓扑T。[/blockquo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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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题我会。
我应当是会的。
我写得很顺畅,就像是脑子里有一个程序在Jing密运转。
数学逻辑、化学实验、物理推演,这张试卷囊括了大部分运算法则和客观真理,只是涵盖面之广,令人震惊。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我竟然都写出来了!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优秀?
唯一令人不快的是,直到考试结束,监考者都没有从我身上长时间地移开过视线。
我没想过作弊,他这种怀疑的目光就显得格外刺眼。趁着他不注意打探周围成了我小小的报复,虽然幼稚,但是有趣。
何况,我隐约记得自己是该来记录什么的。
记录什么呢?我想不起来了,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记录。这道指令刻在我的灵魂里,控制着我抓住一切机会将所见所闻记载下来。
课桌螺丝钉里的光、逐渐隐藏的代码、专注于考试的学生、目光不善但并未采取行动的监考者、停留在窗外树梢的寒风、对面折射着苍白阳光的模拟演练楼
是我熟悉的、司空见惯的场景。
但又觉得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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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贯穿整个周六,科目01只是其中之一,还剩下下午的科目02以及晚上的模拟训练。
而现在,是喜闻乐见的午餐时间。
盖因此处是异变应对处理专门学校,学生都是未来战斗在一线的特殊军人的缘故,食堂的菜色丰富美味堪比星级餐厅,算是枯燥生活中难得值得期盼的东西。
这不,今天的菜是松鼠鳜鱼、土豆牛rou和清炒苦瓜,配汤是板栗鸡汤。
但我讨厌吃苦瓜。
军人的第一要义是服从,因此,学校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食堂也不例外。
这里没有用生死时速抢饭的学生,也没有手一抖就漏下两块rou的食堂阿姨,固定座位上放着我们的餐盘和餐具,学生依序就坐,不像是去吃饭,更像是去听报告。
间或有人交谈,冲淡了这种错觉。
考试太费Jing神,我把苦瓜拨到一旁,专注吃rou。
下午的考试没意思,不怪我偷听,是说话人声音太大,每次都是那些题,题目我都能背下来了。
对啊,有时间考这些,不如让我们多训练。
八卦下饭很是美味,然而这种快乐立刻被人打断。我盯着身旁叫我的人,面露不虞,然而对方毫不在意,一副笑嘻嘻的自来熟模样,说:你不喜欢吃苦瓜啊?
我总觉得他意有所指。
我也不喜欢吃,但学校规定所有的东西必须吃完,不能浪费,不然会受到惩罚的。
我知道,不需要他提醒。我只是习惯把讨厌的东西留到最后罢了。
见我不情愿地往嘴里塞苦瓜,他转回身去,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声音说:要警惕规则。
交头接耳的人不算少数,我俩的交谈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不过,当我去还餐盘的时候,我发现工作人员多看了一眼我的餐盘。
像是在确认我是否吃干净了。
要警惕规则。
什么规则?所有的,还是某一条?
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这句话?在这之前,我们并没有产生过交集。
为什么我会和一个编号排在我前面、每天都会在一起吃饭的同班同学毫无交集?
问题多如乱麻,偏偏我掌握的情报太少,理不清线头,只能暂时搁置。
吃过午饭,我们各自回房午睡。宿舍是单人间,卫浴齐全,条件很好,看得出对我们这些送死预备役的看重。
睡觉是除了吃饭以外最重要的事。
所以要好好睡觉。
做梦是件奢侈的事,但能躺在床上这件事本身就足够令人愉悦。于是我理直气壮地赖了一会儿床,踩着考试铃的尾巴进了教室。
监考者的目光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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