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瑞赶紧上前,那两位太医已为宁边候抹上了止血的膏药,朱明瑞查看了伤口,稍稍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害怕,再差那么几分,便要伤到要害了。
不过就算这样,伤口也十分深,还是相当凶险,朱明瑞全神贯注,将伤处再上数味药,仔细包扎妥当,然后把了脉,斟酌着开出药方,令宫女速速煎来。
等这些忙完,朱明瑞方对皇上小声道,“皇上不必忧心,宁边候状况也还好。”
皇上没有说话。
李胄璋不是没有见过李成性命危急,但那是在边境军营,他见到时,李成已经身负重伤,如今李成却是在他的面前,被人用剑刺入身体,那一瞬间,李胄璋当真心胆俱裂。
他不能想象,如果李成当时被刺入的是心脏,那他还能怎样坐在这里救他?
药很快煎来,薛平捧着欲要去喂李成,被皇上接下,皇上坐到李成榻边,将药一勺勺吹温,又轻轻掰开李成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慢慢喂进去。
李成不知吞咽,药ye顺着唇角滑下,薛平守在一旁拿软布拭去,皇上手指微顿,片刻后又再舀起一勺。
一碗药不知喂了多久,却是十之八九都流了出来,皇上搁下药碗,道,“再去煎。”
如是此夜坤宁殿烛火通明,汤药不断,直到天亮,方守到朱明瑞说了一句,“皇上,宁边候脉象已见稳了,现在只要等到宁边候醒来,也便问题不大了。”
李胄璋仍旧没有说话,视线在李成面上停留片刻,站了起来。
“刺客在哪?”
“押在殿外。”
此时皇后的凤德宫,大太监福贵,皇后的贴身宫女明玉等五人仓皇看着他们的皇后娘娘,惊慌失措。
皇后面如死灰,失神望着宫门。
宫门早已于前番皇上下旨令她们禁足时便已牢牢关闭,现在每过一刻,都不知下一刻是否会被侍卫破门而入。
皇后不知,她们走这一步是否错了。
可正如父亲所说,若不做这最后一搏,皇上同样不会放过他们,他们将再无翻身机会。
如今父亲罪名已经坐实,只在狱中等候处置,三十余条大罪,其中死罪十余条,已足够父亲死上数次。
父亲死了,她与妹妹会怎样呢?
就算她们与父亲尽皆死去亦不足惜,可她们的孩儿,便会被胡妃等人放过吗?
尤其她的孩儿承嗣,那本是皇上嫡子,理应继承大统啊!
为了承嗣,她不得不听从父亲安排,与现左营暂代隋远之职的郑忠信联系上了,那郑忠信为人正直,虽追随父亲,却从未为父亲做过什么违法之事,所以这次她们所有人均倒下,唯独剩了他一个,皇上应是对他人品尚算信赖,暂未动到他,殊不知郑忠信此人虽正直却重私义,只因早年受过父亲扶持恩遇,便一直跟在父亲身边,这么多年从未离开,而此次父亲倒下,他便一直想要救出父亲。
于是皇后与郑忠信密谋,由郑忠信寻来刺客,她在宫内布置安排,伺机刺杀皇上。
事成之后,想来宫内势必大乱,到时再由郑忠信率左营进宫,荡平异声,扶立新主登基。
皇后其实是十分忌惮皇上的,但无奈如今他们已被逼入绝境,想到御前军与侍卫人数不及左营,右营又远在边疆鞭长莫及,便竭力鼓起勇气。
却不想方才他们于宫中的线人在坤宁殿外转了半夜,发回消息竟说事败了,说似乎不知怎么大半夜的皇上身边突然冒出个人,替皇上挡下了那一剑,如今,侍卫与御前军将坤宁殿围了个水泄不通,听说已将刺客抓住。
皇后知道一切都完了。
右相皇后此次犯下的是刺杀皇上的大逆之罪,已无需再做任何考量,皇上一纸诏书将右相于狱中赐死,皇后赐白绫,皇子承嗣流放极北荒地。
云妃因有身孕,暂未处置,却在数日后,因过于伤痛Jing神恍惚,竟失足摔下台阶,以致孩儿流产,而经过这许多打击的云妃,神志便再未清醒过来,终于是疯癫了。
其他获罪官员,或斩首,或流放,或收监抄家,不一而足,李朝建朝以来最大的这场刑狱,终以被皇上以雷霆手腕处理了个干干净净而告终。
半月之后,御花园中,荣禄轻轻走进花厅,见皇上正立在窗前,面前摊开纸笔,一阵风来,窗外的残花便簌簌铺满纸张。
“他去了?”李胄璋没有回头。
“是,皇上。”
“嗯。”李胄璋安静下来。
“唉,侯爷的身体还未养好,就算要回去,又何必急在这一时。”荣禄小声唠叨。
“……”李胄璋不语,半刻,“朕答应他了。”
“朕答应他了,只要他醒来,便让他回去。”
荣禄说不出话了,他至今还记得侯爷昏迷的那三天,皇上是怎样不眠不休,守在榻前的。朱明瑞说侯爷已然无碍,可不知为何,就是迟迟未曾醒来。
那三天,皇上当真说了很多他之前不曾说过的话,也做了很多他原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