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瞳孔渐渐涣散,泪止不住,浑身颤栗,死死地抱着闻中的胳膊,哆哆嗦嗦地颤声,重复着闻中最后让他言明的几句话:“我……受乌鹿王蛊惑和胁迫__”“他挟我性命逼我……叛国__”“今我将……乌鹿王性命奉上,效忠大盛一一”“乌鹿王……已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__”“乌鹿王……已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__”“乌鹿王已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京城。
“八百里加急!灵关大捷!”
鸡鸣刚过,长街上的商铺还未将灯笼和招幡挂起,一封急报飞往金銮殿!
金銮殿侧翼的紫薇殿向来是议政论事的秘闱。
此时右相林韧同几位内阁大臣,列坐于两侧。
不同于其余几人的忧心忡忡、焦急万分,林韧手中握着刚刚送来的灵关急件,手心里都捏出了汗,面上却平静如水,有时还轻啜一口热茶。
八百里加急一路喊着送进了金銮殿,但只有最核心的内阁和皇帝知晓,灵关出事了!
为了避免人心惶惶,各方势力趁乱分权,送信的兵才会诓骗世人灵关大捷!
镇守灵关的人是他林韧的宝贝儿子,林氏唯一的承袭人!
灵关被围,他能不急吗?!
这个时候,林韧但凡顾念父子情谊恳请元址驰援灵关,那就等着元址分权吧!
蚕食右相党羽势力,这么好的机会,元址怎会放过?!
所以,自进了紫薇殿的那刻起,元址未语一言,陪着林韧熬鹰,就看谁先憋不住!
连云十三州都丢了,还缺一个灵关吗?
堂下的人个个人Jing,不会不明白这是一场右相同皇帝之间的较量,都各自说着些无关痛痒的话,绝不涉及驰援灵关。
张阁老:“那个……这赤鬼奴族为何突然围攻灵关了呢?当初他们派来的使者,老臣也是见过的,后来便销声匿迹了许多年,这怎么就__”李阁老:“急报中说,是因为赤鬼奴族大单于最疼爱的小儿子乌鹿王,被逼死在灵关城西边的悬崖下,尸骨无存!”
张阁老:“那乌鹿王不在北境好好呆着,又怎么会跑去灵关呢?”
李阁老:“据说是刺探军情,还妄想蛊惑策反随军的四品医官,结果呢?我朝医官忠心赤胆,直接将那乌鹿王的胳膊砍了下来,将其推下了山崖。这才招致赤鬼奴族大军压境!”
“贼喊捉贼,那大单于脑中有疾吧!贼死在我们国境里,还得赔他!哪说理去!”
陈阁老:“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武安侯……”他眼神瞥了眼林韧淡漠的脸,清了清嗓子又言道:“可是抚远大将军手拥十万雄兵,镇守灵关五年,怎么会被逼__”“唉……”陆阁老摇摇头接话,“说是十万大军,哪能所有兵将全都压在灵关。灵关是个隘口,以灵关为聚点分两侧翼,各有三座军镇。所以,灵关实际驻扎兵将只有不到三万人。”
“不、、不到三万?丨”李阁老接话:“那大单于也够狠,将几座军镇外的老弱妇孺绑成了串串,填在了军镇同灵关的官道间,以百姓的性命逼迫其余六万军退兵,截断了灵关补给,才造成了今日困顿的局面。”
“嚯!北境蛮夷果真心狠手辣!唉,灵关危矣!”
陈阁老对着陆阁老几人使了使眼色,示意着,你们倒是提议啊,这都坐了一个时辰了,再唠下去,怕是连灵关的乡土人情都要唠出来了!
众人低头暍茶,装作没有看到。
又空了阵子,李阁老又启口,“诶?不过说起那位四品医官,各位许都听过呢?”
“哦?快说说!究竟是哪一位如此有勇有谋,就这般本事,许他个三品侍郎都不为过。”
李阁老回道:“太医院前任院判殷太医的独孙,现任院判许太医的坐下首席弟子殷秀。”
“呦!不就那个前些日子被陛下先赐婚、又退婚的那个医官?!”
“正是!”
“瞧瞧人家,军功在身,面对不喜欢的女子,哪怕是赐婚都敢不遵,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可不是嘛?这一回又立了这么大的功,他日回京,这京城里的高门贵女,还不是他随便挑!““啧啧,可不是嘛?!瞧瞧老殷家的独子独孙,多长脸,功成名就,开枝散叶!再瞧瞧我家的,整日就知道走鸡逗狗,恨不得打死他,还求他开枝散叶?”
陈阁老:“唉……我家的也并无他异,流连花街柳巷,烂泥扶不上墙,这辈子盼着他子孙满堂,便是不可能了!”
开枝散叶、子孙满堂、不可能了?!
这话在林韧听来,怎么就那么戳他的肺管子!
你们家的独子是独子,我们家的独子就不是独子了吗?
我们林家的独子,此刻正被围困灵关,浴血奋战呢!
若是啸儿有个三长两短,他林韧要这劳什子的权力又有何用?!将来到了埋进袓坟,都愧对列祖列宗!他娘的!算了!
林韧狠狠地气出一声,掀袍跪地行礼,言道:“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