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泽微微一怔,提至胸口的气息霎时散去大半,他重新退回藏身之处,不等询问此举为何,便又收到了温鸿宇的传信:“我已命青阳派等掌门率领其门下弟子埋伏于此,一旦生变即刻来援。”
青阳派?
张泽思忖片刻,想起来这似乎是盘踞在凌州的一个门派,势力庞大,说是七派之下第一门派亦不为过。
是了,这江湖除了一览众山小的七大门派,当然还有其他势力的存在。
可英雄大会分明没能开得起来,温老前辈又是什么时候、
他的心中倏尔闪过一丝明悟,毕岩他们许久不在逍遥,莫不就是为了此事?
面对锦玉珞和齐五两大高手的步步紧逼,温鸿宇心分两用依旧游刃有余:“长歌派弟子探得此地西北十里之外有条山路,绕开了我派在此地的正面布防,通往宝库所在。我怀疑康孙等人的突袭不过是场佯攻,真正的幽冥之主怕是已经带着Jing锐力量走山路直奔宝库而去。那里虽有防守,但拦不住武功极高的幽冥之主。”
张泽了然道:“承蒙温前辈多日指点之恩,既如此,那就让晚辈去会会那幽冥之主。”
“拜托了,小友。”
“定不负温前辈所托。”
隔着浓厚的夜色,张泽同温鸿宇遥遥对视一眼,他轻轻点点头,转身一头扎进漆黑的树林中。
脚踏轻功,十里的距离不过转瞬之间,温鸿宇口中的山路便是零碎的过往记忆中张泽一次次同傅夜明对战的地方。
白日里葱茏的树影在黑暗的掩映下多了几分萧瑟肃杀,枝叶婆娑间,张泽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色,摇头长叹一声命运的顽固,便挑了个视野开阔又能隐蔽身形的树枝坐上去,养Jing蓄锐,静待敌人。
风吹草低,树影摇曳,沁凉的夜风带来远处的喧嚣。
张泽侧耳细听,隐约听到冷铁相撞的脆响,和将死之人的哀嚎。
听声音,幽冥已经和防守弟子交上手了。
幽冥来了多少人?来的人都有谁?
现在的战况怎么样了?是谁占了上风?
守山的弟子能撑住吗?伤亡几何?
无数的念头一个接一个转过心头,挑动着他逐渐绷紧的心弦。
那声音是不是变小了?
是分出胜负了吗?
谁赢、不,那些弟子活下来多少?
幽冥之主时不时就要来了?
失败了那么多次,这一次,他真的能行吗?
要不要去帮留守的弟子们?
但以逸待劳他自觉还能有些胜算,若是加入乱战,胜了倒还好,要是败了……
正当张泽逐渐心浮气躁之时,静静陪在他身边,同样倾听着远方动静的天乙忽得抬起头:“主人,属下请战。”
“什么?”张泽大半心神都放在看不见的战场上,被天乙的动作吓了一跳,无意识地转头问道。
生死之战就在眼前,天乙的样子却与往日并无半点不同,呼吸平稳而绵长,身姿挺拔而有力,黝黑的眸中波澜不惊。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带着泰山压顶而声色不改的冷静,一字一句咬字清楚,条理清晰:“守山弟子人数虽多,论及个人武功必定比不上傅夜明挑出来的Jing锐,若放任不管则防线崩溃不过是时间问题。到时主人双拳难敌四手,更有不知深浅的傅夜明在旁虎视眈眈,宝库定然会失守。不如让属下前去支援守山弟子,将幽冥众拖在山脚,再由主人挡下傅夜明。”
天乙好似没有重量般轻飘飘变换着动作,屈起膝盖俯身跪在张泽身侧,温顺地低垂下头颅,以手抚胸,以胸腔里铿锵跳动的心为凭,以和温顺的姿态截然不同的坚定许下誓言:“属下以性命作保,绝不会让任何幽冥之人越过防线!请主人允许属下出战。”
有多久,天乙没在自己面前摆出这幅臣服尽忠的模样了?
张泽的思绪不合时宜地飘远了一瞬。
因为前世的影响,他对主从尊卑这一套向来不怎么在乎,自然不想让最在乎的天乙一举一动都那么卑微——尽管天乙本人从不觉得那是折辱。
这么长时间的潜移默化,张泽觉着,他和天乙的相处更像是性命相交的挚友,或是心意相通的……伴侣,随性、合意、放松。
如今乍一见天乙郑重其事的样子,一点新奇之余,更是勾起一份感慨,浮躁的心亦就此重新沉静下去。
一晃这么多时日,他早就不是什么初入江湖的新人,这么久的磨砺、历练,他的剑变得更迅疾,更锋锐,持剑的手更稳固,更坚定——为了求一个答案,为了打破无望的轮回,为了、天乙,他不该迷茫,何必迷茫!
“去吧,天乙。这一战,我一定会赢,我们一定能赢。”
张泽眼看着天乙身躯轻颤,这个一向沉默而克制的男人猛地抬起头,毫不避讳地直视着他的眼睛,那双似古井无波的眸中因他一言而闪耀起光芒。
他的眼前一花,下一瞬整个人竟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