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张泽用鼻子哼哼一声,“我答应了他把阿瑶送去江南,总不能食言。”
再者,他还没想好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百般算计自己的谷清风。
想他当初被谷清风三言两语激起满腔豪情,满脑子仗剑行侠,斩妖除魔,为天下苍生尽一份微薄之力,如今看来一腔热血全都喂了狗。要是就这么贸然去见那个男人,他还真怕一时激愤动起手来,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到时候没人能拦得住他和天乙,皇帝殡天改朝换代怕不是只在当下了。
决战前,阿瑶被傅夜明放在了距离那座山最近的小县城里。
想办法绕过守城的士兵偷溜进城,张泽二人没费多少劲就找到了城里唯一一间可以提供住宿的客栈。
小店人少地方小,站在门口就能把不大的店面一眼看全。
不知是不是官兵这两天严查的缘故,客栈里的人寥寥无几,张泽很快便看到了角落里趴在桌上的小姑娘。
在他们进门的时候,小姑娘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估计是没看到想要见的人,现在又恹恹地趴在桌子上,拿指头画圈圈。
“客官里面请。”店老板热情地把张泽和天乙请进店,发现他们两个一直盯着角落里看,似乎是对小姑娘感兴趣,他轻咳了一声,道,“那小姑娘前几天才来我们店,和她一起来哥哥武功十分厉害,和人吵起来,轻轻松松就掀了小店两张桌子。小姑娘别看年纪小,跟他哥一样不好惹,你看我这小店人来人往的,都没几个敢往她跟前凑。二位客官……”
没想到店老板误会了自己的来意,话里话外透着对阿瑶的维护,张泽好笑地摇摇头:“掌柜的您误会了,我不是来找麻烦的。我和那小姑娘算是旧识。”
店家连连点头,神态中却透露出游移之色,张泽不再浪费口舌,径直走到阿瑶跟前,抱拳一礼:“在下张泽,阿瑶姑娘可还记得?”
小姑娘慢吞吞直起身体,盯着张泽看了好一会儿,恍然大悟:“阿郎之前为了给你们解毒,把我荷包抢走了!”
掌柜的见两人确实认识,知趣地离开,将地方留给他们。
张泽眼神飘忽了一瞬,他和天乙居然为了一个荷包被小姑娘记挂这么久,真是啼笑皆非,只是,想到如今以Yin阳相隔的傅夜明,他弯下腰,郑重其事地道谢:“那时,还要多谢阿瑶姑娘和傅侠士的救命之恩。”
“哼。”阿瑶鼻子一挺,把头一扬,眼睛往张泽和天乙身边滴溜溜转了一圈,微皱起眉头,“阿郎呢?他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这……”
张泽闻言,面带迟疑,不自觉转头同天乙对视一眼,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将噩耗告诉面前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还没等他整理好措辞,阿瑶已从他们的举止中察觉到不妥,神情焦躁,脱口而出:“他还活着吗?”
这个问题张泽同样没法回答,他只得默然垂首。
阿瑶虽看着不过是个孩子,跟着傅夜明走南闯北,心智机敏远胜稚童,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瞳孔骤然紧缩,呆愣愣地看着张泽,脸上霎时一片煞白:“是、是吗……”
她哽咽了一下,迟钝地眨了眨眼睛,好像这才反应过来,身体向后缩了缩,猛地低下脑袋。
果然把小姑娘弄哭了,张泽想要拍拍阿瑶的肩膀安慰她,手抬到一半觉得这个动作太过亲昵,只得放下,拿求助的眼神去看天乙。
天乙接到张泽的求救,面色如常,只是默默地低垂下眼睑盯着脚跟前的一亩三分地,装做什么都不知道。
嗯?!
没想到天乙是这么个反应,张泽用眼神凶狠地剜了一眼,别无他法,只能强撑着去面对正伤心地小姑娘,磕磕绊绊地开口:“傅、傅兄托、托我带你去江南。”
一阵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小孩子强忍的啜泣一声一声传进张泽的耳朵,扎得他心里跟着一阵难受。
易地而处,若是天乙有朝一日遭遇不测……
不、不会有这么一天,一定不会!
不知过了多久,阿瑶抬起头,通红地双眸紧紧盯着张泽:“阿郎的……在哪儿?”
张泽沉默地摇头:“那片山林被官府封锁,我返回去看了一次,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又是一阵沉寂后,阿瑶抹了把眼泪,从凳子上跳下来:“不是去江南吗,我们走吧。”
说完,她自顾自往门口走去。
张泽默默叹了一口气,拉着天乙快步跟上。
念及阿瑶还是个孩子,他自己也得养伤,离开这处小县城后,张泽买了辆马车,由他和天乙轮流赶着,一行人往江南而去。
一路上,阿瑶缩在马车的一脚,除了休息和吃东西不肯动弹一下,除了说一声“去江南乌镇”也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好歹算是傅夜明的半个友人,按理说,张泽这时候怎么着都该宽慰几句,奈何他活了这么多年都没干过安慰人的事,更别提傅夜明认真来算还是死在他手上的,张泽买了些点心放在阿瑶手边,又买了些解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