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一天没听你声音了啊。短信也发不出去……本来想明天再说的,但是晚上看照片突然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就忍不住啊。我走的很小心的好不好!”黄少天一半儿是自知理亏,另一半是被喻文州凶了有些底气不足。
黄少天那时候太有主意了,典型的不服从管理,经常让导师头疼。他晚上在房间里看照片的时候越看越看越满意,就特别想和喻文州说说,结果手机拿出来半点信号都没有。那时候的年代最好的手机也不过就是能发发高清彩信的水平,谈不上现在的什么4G,5G。一看没信号,别说发照片了,连电话都播不出去,黄少天就像是被顶头浇了一盆冷水,他坐在床上空坐了一会儿一拍大腿抓起一件棉衣披上就出了门。
黄少天本来是犹豫的,毕竟他现在日子过得相当随性,早起了出门跑半个小时步回去冲个澡然后溜达着吃个早午餐,下午回老宅慢慢设计二层里面的修改方案,或者出去看大爷们下棋,偶尔出去采风,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干再睡一觉,晚上再摸出去找个馆子吃个晚饭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他要是自我地再认真一点估计可以直接和退休大爷们比心态了。所以现在突然要他去北方行军一样地跟组其实没什么大必要,但是他最后还是答应了,因为他又确实需要一个能真的躲出去一阵子不用偶然或非偶然地再遇见某人的正当借口,往那么远的地方跑虽然是夸张了点,但是也符合条件,而且他现在正是事业的上升期,尽管这段时间日子过得过于安逸,骨子里还是渴望大挑战的。黄少天看了团队的配置后难免有些兴奋,于是还是答应了。
喻文州那边还在生气他没有分寸不知道危险,最后黄少天还是听了他的挂了电
唯独有一回的经历比较不同,令人印象深刻。
这是他很久以前就养成的习惯,他被那人评价说有双从鸡毛蒜皮中都能发现闪光点的眼睛,其实不过是因为当初为了多和那人聊天和他靠近些自己费心地寻找各种有趣的视角能聊天罢了,久而久之成了任何事都第一时间想和那人说,哪怕一条没头没尾的短信,获得一个字符画表情都是高兴地。
喻文州很少和他生气,他的大部分情绪和经历都放在了创作上,对其他的人和事一直保持着三分礼貌的态度,和黄少天在一起后黄少天就占据了他剩下的所有情绪波动,拿这点余裕用来为了什么事生气太过奢侈,再说对于黄少天他没有什么是不能迁就的。可这一回他是实打实地在电话里向黄少天生气了。
自然的厉害之处就是任何一景都能让你放下心中的烦闷和嘈杂,全身心地敬佩造物主的伟大,当黄少天戴着厚实的手套从取景器里看见苍茫的大地被白雪覆盖,白桦林的枝头上不堪重负地抖露苍雪,看雪橇在地面上拖拽后留下的痕迹,看额木尔河被雪冰封一望没有尽头,他突然有些恍然,好的作品会被分享给全国全世界的人看,会传达出他的视界他的思想,可在摁下快门的那一刻,他只想给一个人发消息,和一个人分享。
喻文州半夜被电话铃吵醒的时候黄少天已经一个人打着专业矿灯爬到了山腰和山顶的中间段了。黄少天还在那不以为意地形容描述下午的所见,殊不知喻文州已经心惊地出了冷汗,电话信号并不好,断断续续地还带着电流音,黄少天一路举着手机边往下边找信号,本来是打算干脆去山腰的居住区打公用的,结果半路上滴答一声手机屏上居然跳出来宝贵的半格信号,惊喜和兴奋之下他在电话那头说了好大一串,结果喻文州知道他正在边下山边打电话的时候开口第一句就把他骂了一通,
导师带着他们架好了设备,山顶的住民还给他们拿来了几条棉衣,说是一单太阳落山,山上的温度是阶梯式下落的。那时候羽绒服都没那么多,靠着他们背上来的衣服根本顶不住。
只是要求很高而且这一回拍摄的专题在漠河附近,气候条件差不能拉长战线所以应该是需要非常高效率的那种工作节奏。
一次黄少天和摄影队去外省采风,当地有一座内外闻名的奇山据说山顶风景绝伦但是又异常险峻,山顶的住民通常都半个月或者一个月下山一次,就是因为山路不好走,尤其是到了日落的时候,山林子里光线不好,电路也不稳定,万一照明灭了,等于是困在了山路上是非常危险的。黄少天他们团队只选出来四个人上山顶,其他人在半山腰落脚。黄少天自然是申请上山的那一拨的,他们中午从山腰出发,一直到了下午五六点才爬到了山顶,山路确实崎岖危险,何况他们要背着器材设备更是不好走,好在美景不负人心。晚霞弥漫云层,山顶间的雾气都渲染出暖霞色,远处有青鸟飞过,轻唳声由远及近似是在欢迎他们一般。
下午的作业完工后天色已经晚了,导师就带着他们住在了山民家里,决定等天亮再下山,第二天云层厚度可见度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拍个日出。
一个人脱离团队在深夜下山,他们去的那座山喻文州曾经查过,知道它的危险之处,本以为黄少天会有点分寸,没想到他居然半夜溜出来!喻文州生着气地问他到底有没有分寸知不知道危险,他本来就担心黄少天,没想到他现在给他来个了更心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