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以前开始的采访或者报道谁要是问到类似的问题喻文州都会四两拨千斤地给应付过去,可今天他突然不想这么做。或许是因为昕初的眼神,或许是因为宋晓和郑轩,或许是因为他有些心不在焉所以没想好措辞,或许是因为之前的游刃有余是因为他只有一个人,而现在他知道黄少天回国了。
“我好像并没有说过我不碰刀了”喻文州耸了下肩答,
“我的时间还长,说不定下季度就能看见我的作品呢。”
喻文州记得昕初当时无声地张了张嘴非常吃惊的样子,和他好些年前刚出院回到在工作室里推翻了所有未完成的石像甚至还有当时非常重要的送选参赛的作品时昕初的表情如出一辙,
那天是他知道黄少天已经出国了,手腕还缠着厚实的纱布和固定器,家里也在各个医院走关系想找最权威的专家给他做手术。他提出要去工作室看一下,是昕初给她开的门。为了照顾他的情绪所有人都不问他手伤的事,喻文州说他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把昕初和家里人关在门外,没多久里边就传来巨响,外边的人破门而入的时候喻文州正红着眼睛几乎偏执应激一样地把所有摆在台上的作品工具全推翻摔碎,要拦都拦不住。等工作室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毁了的时候,喻文州站在空地上好久一言不发,昕初那时候是唯一一次看见这样的喻文州。然后喻文州转头对着门口站着的“家人”说,“手术不手术也无所谓了,我不会再动它们了。”
想到这喻文州突然笑了一下,“看来我刚才的回答有些打脸。”
喻文州笑着关了空调,一边往外走一边关灯,手机突然就响了。
“喂你好。”喻文州一手锁门一手一手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并没有开口,
“喂?”喻文州又应了一句,
“是我。”电话那头传来的是黄少天的声音。
喻文州锁门的动作顿了顿,他不用重新确认来电人,仅仅凭声音都能知道是黄少天,只是这种时候能接到黄少天的电话,或者说能借到黄少天主动拨过来的电话令他意外。
电话那头的人蹲了半秒接着说,
“我买了点饺子皮和馅,但是想起来自己不会包。你吃晚饭了吗?没吃的话要不要一起……”
左耳手机里的声音和当前空间不远的另一侧传来的清晰的人声交叠在一起,喻文州转过头,看见夜幕中黄少天举着手机站在工作室门口等他,
喻文州也拿着手机看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低了低头,摁断了电话把门锁上走到了黄少天面前,
他发现黄少天穿的有点少,身上似乎还有淡淡的烟味。
喻文州快速地笑了下,“教你包饺子还是要我帮你包饺子,酬劳是不一样的。”
黄少天手揣到了兜里,头侧了侧,“……反正我也只有啤酒管够。你来不来?”
喻文州又笑了笑,先抬脚往前走,“走吧。”
虽说是黄少天主动来找喻文州的,但他其实并没有多大把握喻文州已经不生他的气了,至少上一次他们的道别并不愉快,黄少天自己说的不要再见面了。说完了那样的话之后还出尔反尔找上门令他觉得自己有些忐忑,所以一直没有找到什么能开口的话题,岂料喻文州先开口了,
“你这狂放不羁的胡渣是故意想走个后现代主义还是单纯就是你犯懒?”
黄少天摸了摸下巴扬眉,“啊?那喻艺术家说说看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简约中透露出狂野美,凌乱之余体现出层次感?”
喻文州笑了笑,“别贫了,我觉得就是你的剃须刀坏了。要不是我见过你更邋遢的样子,我可能刚才就控制不住用剪刀替你修理了。”
黄少天也跟着笑了笑,“好吧,就知道这中审美不是凡人能欣赏的……额我其实今天下午来过。”快走到巷子口的时候黄少天说,“送郑轩和宋晓来的。”
“恩,我看见你的车了。”喻文州抬手指了下马路对面,“在那停了好久。”
“你看见了?!”黄少天惊讶地看他,
喻文州笑了笑,“好歹还开过你的车。下午的时候宋晓说你连工作室都一个多月没去,我本就知道是在躲我,下午的时候也就没有走过来。”
黄少天有些尴尬,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在生气,说别见面的是我,用工作的借口躲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的人也是我。即便是有送他们过来的借口,我好像也没多少勇气下车。想着送到路口就行了,结果还是被你看到了。”黄少天无奈地自嘲,
“少天。”临上车前喻文州喊住了他,隔着车黄少天看见晚风将喻文州的发梢吹地有些乱,可他站在那看着自己的眼神却那样深邃,
“你那样说的时候我确实生气。可离开之后我发现我并不是气你说要和我划清界限,也不是气你和秦卿结婚。我只是气自己对于你的改变毫无插手之力,我看见曾经张扬自信洒脱的黄少天变成了一个会将过去隔离的人,他变得不敢面对,变得逃避,这永远不会是黄少天会选择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