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临目送赵昀离开,随后垂首道:“三公主,请罢。”
查兰朵怔怔地望着赵昀的背影,问:“你知道他是哪个‘昀’字么?”
卫风临一时也说不上来,只记得初见时赵昀他曾说过他的话,回道:“日光璀璨,曰昀。”
查兰朵喃喃低语着,似想起什么,但她没有说出口,只微微笑道:“我听过他的名字。”
她长长地抒出一口气,转头又望向卫风临,看他冷漠如冰山一样的脸。不过此时的查兰朵却比刚才面对他时要洒脱很多:“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可我喜欢的就是喜欢,我不想遮掩。卫风临,这是你最后一次见我了,你们雪海关有什么好玩的吗?”
卫风临低头想了想,道:“有赛马。”
查兰朵扬首一笑,“这个好,我要去!你仔细看好了,因为从此以后,你再也见不到比我骑马更好的女子。”
卫风临一向没甚表情的脸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他垂首道:“是。”
赵昀进营帐,守卫的两名近侍都未阻拦,他一掀帘,绕过屏风,就见裴长淮坐在书案后,眼眶明显有些红。
赵昀以为他还在为死去的那些人而自责,有意问道:“小侯爷在为谁掉眼泪,怎么也不提前告知属下一声?”
裴长淮很快敛住情绪,又听他这话说得奇怪,问:“告知你,好教你来笑一笑么?”
“别冤枉人啊。”赵昀施施然坐到他身侧去,往他耳边凑了凑,亲昵道,“我是想,小侯爷眼泪金贵,提前告知,我好过来接着。”
听他一句调笑,裴长淮有些惭愧,低头不语。赵昀看他情绪不高,又转着花似的将短笛拿出来,递给裴长淮。
“我刚去市集里转了转,瞧见了这个,就想买下来送给你。”
这短笛不算什么名贵之物,不过做工很Jing巧,看花样应该是从南边流通过来的,在雪海关这等地方不经常能见到。
裴长淮一向重视心意过于它本身的价值,将短笛好好地握在手里,又问赵昀:“你的腿伤好全了?”
赵昀佯装皱眉,“没有,还疼着。但要是能听一听侯爷的笛音,或许就不疼了。”
裴长淮忍不住笑道:“一句请求让你说得九转千回,本侯在你眼中就如此不近人情么?”他指腹按在笛孔上,问:“赵昀,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好。”赵昀手肘杵在书案上,托着下巴,深深地望着裴长淮,“只要是三郎为我吹得曲子,什么都好。”
——
终于。
第110章 梦庄蝶(二)
裴长淮一笑,想了想,旋即以唇抵笛,吹得是《赤霞客》,到“赤霞客魂断雁门关”那一折,少了从前的悲壮凄凉之感,多了豪迈疏狂之兴。
赵昀往后一仰,半躺在榻上,闭目品着裴长淮的曲中意。
曲至尾声时,赵昀问道:“为什么吹这首曲子?”
裴长淮微微一笑,手指抚着短笛上的纹理,问道:“你还记得赤霞客的最后章回吗?”
赵昀沉默不言。
裴长淮继续道:“赤霞客死后,娇奴儿便自绝于鸳鸯湖中,那时从隽曾跟我说,人这一生光Yin匆匆,找不出比活着更可贵的事,赤霞客当日救下娇奴儿,本意是想让她活下去,不想让她为自己去死。”
“嘴上说得冠冕堂皇,指不定他心底霸道得很呢。”赵昀哼笑一声,“说来说去,小侯爷还是难忘故人。”
裴长淮听他这句话,失笑道:“赵揽明,这是为你吹得曲子。”
赵昀晃荡起腰间的玉坠子,眼睛一眯,问:“那你喜欢我多一些,还是喜欢你的从隽哥哥多一些?”
裴长淮望了赵昀半晌,问道:“你很在意?”
赵昀故意拈酸,道:“不在意。”
“揽明,我不欺瞒你。”裴长淮端正身子,神色认真道,“我不会放下过去,不论是从隽还是父兄,若连我都不记得他们,那不知谁还会记得了。”
赵昀知道他长情,既无奈于他的长情,也爱他的长情。
不过裴长淮很快话锋一转,道:“可那个在断崖上一跃而下、不顾性命来救我的人,在敌军阵营里同我一起浴血奋战的人,让我想起来就藏不住情绪,让我生气、嫉恨,又让我担心、想念的人,是你。”
裴长淮眼中有柔光流淌,似款款深情。
“赵揽明,我想与你在一起,仅仅因为你是这个人,不为其他。”
“那些过去太珍贵,我放不下,他们也时常压得我难以喘息,是你让我不再恐惧肩负起这些过去。”
——同乘风雪,共赴生死,再也不要分离。
裴长淮永远记得赵昀当时说的那句话。
他低声继续说道:“我知道,我还有诸多不好,在很多事上都万分愚钝,也不善于坦白心迹,但我不想你因那些往事而一直疑心我对你的情意。”
赵昀笑了一声,“把话说得这么漂亮,让人愿为你舍命相随,还敢说自己愚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