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章道:“赵昀是不是自己人还未可知。敢问太师,此次他去雪海关助阵,可曾请示过您?”
徐守拙道:“这事不必放在心上,皇上明面上对裴昱又打又罚,但心底一向疼爱他,这次派赵昀秘密前往襄助,本在意料之中。”
谢知章道:“可太师就不曾疑心过么,他一身通天的本事从何而来?先前闻沧提及过他的剑法却与那个人有些相似,若看长相也有三四分……”
“要不是长相有三四分像,皇上也不会见了他就肯如此重用。”徐守拙迟疑片刻,再问,“不过剑法一事,从何说起?”
“闻沧与他交过手,那时他未使银枪,用了两招剑法,闻沧感觉很像清狂客的路数。”
正值此时,门外柳玉虎求见,谢知章让他进来,柳玉虎附到谢知章耳边匆匆说了两句话,谢知章越听,眼睛越沉。
不一会儿,柳玉虎退居一侧,谢知章对徐守拙说道:“正说一团迷雾,可巧知情人就来了,请太师准见。”
徐守拙点了点头,很快柳玉虎押着一个瘦竹竿似的男人出来。
那“瘦竹竿”畏畏缩缩的,见到徐守拙忙跪下行礼,也不知道该称呼什么,就会请安。
谢知章温声一笑,令柳玉虎为这“瘦竹竿”拿了把椅子,道:“别怕,请坐,不过是让你回几句话,你只需要如实说就罢了。”
“瘦竹竿”满头大汗,依言坐下,但仍弓着背,一副瑟缩的姿态,自言道:“小人王四,外号王瘦子,以前在军营里当过半年的兵,后来因为犯了点小错……是因为赌钱,被踢回了老家,现在到处做点小买卖。”
谢知章继续问道,“你说你以前做过士兵,那么是在谁的手底下差使?顶头的统帅又是谁?”
王四说:“回公子,小人以前在雪海关当兵,顶头的是正则侯府的大公子裴文,那该是八年前的事了,他当时在边关镇守,就是走马川那一带……裴文治军严,不让士兵赌钱,我就是因为这个才被踢出来的。也怪我倒霉,你说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来边关做甚?他来之前,别人都赌,又不只有我才赌,就因为这个……”
说着说着,王四不禁满腹牢sao,还没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立刻滑跪在地上,连赏自己两耳光,道:“小人多嘴,小人赌钱活该除去军籍,小人万万没有抱怨的意思。”
王四不知道裴文这样的公子哥会去镇守边关,徐守拙却是清楚。
淮州庚寅年科举舞弊一案过后,考生赵暄含冤而亡,身为主考官的裴文未能予之平反,主动辞去兵部侍郎一职,自请去边关戍守。
之后裴文便在各地辗转任职,八年前正到了走马川一带,兼任雪海关大统领。
想必这王四说的就是那时的事。
谢知章看王四是个软骨头扶不上墙的,也就没再请他坐,只让他跪着回话了。
他不疾不徐地问:“那本公子再问你,你在军营的时候,可认识一个叫‘赵昀’的人?”
王四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道:“听过这个名字,但不知道跟公子问的是不是一个人。”
谢知章道:“你不必知道我问的是谁,你只管说赵昀这个人,身份,来历,你可清楚?”
王四道:“知道一些,他老家好像是淮水的,还是淮州哪个地方的,我记不太清了。听说裴文将军跟他好像有点旧交情,他才因此入伍的,他在军营里很得裴文将军的信任,枪法也不错,所以我们都不敢招惹他。”
“后来呢?他去了哪里?”
“后来小人就被赶出了军营,再也没见过他了。不过六七年前走马川一战,听说我那个营里的人全都战死了,就连裴文将军都没幸免,估计赵昀也……还好我没去,不然也……”
谢知章问道:“你没记错么?这事可不敢说谎。”
王四连忙摇头:“不敢,不敢!那时赵昀跟小人住一个营帐,他又在裴大公子面前长脸,小人敬畏他,一直想多跟他攀交攀交,所以记不错。”
谢知章道:“好,你下去罢。”
他执着手中折扇往门外一点,柳玉虎领命,就带着王四下去了。
待得堂中就剩下他与徐守拙二人时,他才躬身道:“太师,别怪我多心,您的学生怕是瞒了您不少事。”
徐守拙似是古井无波,问:“这人你是从哪里找来?”
谢知章如实答道:“我见赵昀很懂得用兵之道,疑心他以前入过行伍,花了不少工夫才找到赵昀的军籍,没想到他曾经在走马川从过军,这个王四就是与他一并入伍的。”
提到“走马川”一句时,徐守拙搁下了手中茶盏。
他眼睛发着沉,气场霎时间变得冷冰冰的,颇有一股不容直视的威严。
谢知章垂首道:“太师,您想想,赵昀在雪海关入伍,又与裴文关系匪浅,偏偏有两招剑法那么像清狂客,说不定就是跟谢从隽学来的,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证明,他当年参与过走马川一战……这些往事,他可曾告诉过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