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方才还在以为,就算有再大的争执,顶多也就是彼此推搡推搡,可这些人竟直接动了刀剑。
谢知章和善地微笑着,乍看上去,还是那么的光风霁月,他温声道:“我看,你们当中没有人再想出去了罢?”
徐世昌吓得脸色苍白,此刻谢知钧也已经慢悠悠地回到宴会上。
徐世昌用余光瞥见他的身影,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惊恐地问道:“这是做什么?这是做什么!你们,你们疯了!”
谢知钧无动于衷,道:“你会知道的。”
看见徐世昌还在叫嚷,谢知章却又想起另一茬儿的事还没有处理好,他指挥一个士兵上前听令。
“正则侯府没有来人。”谢知章吩咐道,“你带一队人去侯府,将府上的二嫂嫂以及裴昱那位最年幼的小侄子请过来,以防万一。”
徐世昌听到这番话,猜测着他是打算拿住小元劭作人质,登时大怒:“你们敢!谢知章,你敢动正则侯府的人?你信不信我跟你拼命!连袁三都敢动了,那也来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你看我爹饶不饶你!”
谢知章笑了笑,“锦麟,你这是什么话?我能坐在这里,正是奉太师与父王之命,太师千叮咛万嘱咐,只望我能看住你就是了,我岂会让手下人加害于你?”
徐世昌惊疑万分,“我爹?他、他让你这样做的?为什么……”
待他问出为什么时,徐世昌又恍然能够明白了什么,“他去哪儿了?”
谢知章笑得神秘莫测,道:“这个时辰,应当还在宫中述职罢?”
徐世昌摇了摇头,满额皆是冷汗,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这似乎是很平凡的一天,天灰YinYin的,不久后便下起了雨。
因为被这场风雨笼罩着,整个皇宫比往常要安静一些,安静得有些不同寻常。
徐守拙入宫,撑着雨伞走在宫中用玉石铺就的路上,他走得很慢,在这条路上他仿佛已经走了很多年,一步一步都似有沉甸甸的重量,故而他花了足足两盏茶的工夫才走到明晖殿。
徐守拙以述职为由觐见皇上。
进到明晖殿,崇昭皇帝站在书案之后,他因尚在病中,未穿黄袍,身上的常服是烟青色的宽袍大袖,颇有几分脱俗出尘的味道。
他正在作丹青,画卷中是一个羽化成仙的神女,姿态栩栩如生,仿佛要从画中飞出来一般,奈何却还没有描画眉眼,缺了画龙点睛之妙。
郑观陪在他身边,为他研墨。崇昭帝手下未停,扬扬毛笔,请徐守拙坐着述职。
徐守拙气定神闲地坐下,回道:“太医院有治理瘟疫的旧药方,南方这阵瘟风算是刮过去了,按照旧例,朝廷也免了受害地方百姓半年的赋税。好在去年扬州漕运监和扬州商会主持兴建的港口已经竣工,来年海上通商贸易,这块开源正好补上国库的亏空。”
“好,好!听说当初筹备港口一事也有赵昀的功劳,等他回来朕要好好封赏他!”崇昭帝听着大喜,放了放手上的毛笔,看着徐守拙道,“这一切都有劳太师了。”
徐守拙笑了笑,笑得有些怪异,有些意味深长。
约莫沉默片刻,徐守拙道:“皇上,这一切不是老臣的功劳。你可知这治理水患、消除疫害的法子是何人所创?在杭州筹备建造港口,疏通海上商道,又是何人的设想?”
崇昭皇帝笑道:“怎么,太师手下又揽入一位能员干将,是朕不知道的么?”
徐守拙摇了摇头:“皇上或许已经忘记他的名字,亦或者不愿意再记起他的名字了。”
崇昭皇帝蹙了蹙眉,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陪侍在一旁的郑观嗅到一点不对劲儿的苗头,打圆场道:“呦,太师这话说的,大梁人才济济,皆愿为皇上效命,皇上不记得其中一两个,岂非寻常事?”
崇昭皇帝摆弄了一下毛笔,示意郑观不必多言,沉声问道:“徐太师,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守拙从容笑道:“老臣只是思念故人,想与皇上叙叙旧事。”
他没有看崇昭皇帝,而是仰首目视前方,前方似乎有一处很遥远的地方,他道:“观chao倘若能活到如今,也该位列三公了。”
他低下头,握住自己座椅的扶手,沉沉地拍了两下,道:“老臣的这个位置本该是他的。”
观chao,宋观chao,曾是先帝的肱股之臣,因为先帝挡下毒箭而亡,谥号“文正公”。
发妻孟元娘,宋观chao亦是谢从隽的父亲。
名义上的父亲。
这些事很多人都知道,但没有多少人知道,宋观chao生前还跟徐守拙曾是八拜之交。
两人同为扬州穷苦出身的孩子,宋观chao孤苦伶仃一个人,无父无母;徐守拙亦是父母早故,手里紧紧拉扯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妹。
三人同在城隍庙靠扫庙道人接济一口馒头,勉勉强强、相依为命地长大成人。
徐守拙虽比宋观chao年长不少,但宋观chao从小就天资聪颖,性灵秀敏。其他贫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