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烈知晓后,把玩着神秀,怎么看也看不出那半个字有何特别。
但越是没特别,他就越疑心,嘱咐大巫医一定要审问出谢从隽刻字的用意。
谢从隽始终没说出那个字是什么。
他有时还会窃喜,因为世上有那么多人,都不知道那半个字后藏着他的宝藏。
裴昱性子害羞,古板,心肠柔软,有时看个《赤霞客》的话本都会哭;念书很勤勉,可念到不喜欢的书时也会偷偷打瞌睡,还因此被先生打过好多次手板;他喜好吹笛,也善抚琴,又习得一手漂亮的剑法,文韬武略,无不Jing通……
他有太多的好,谢从隽都不敢忘,一想到裴长淮还在京中平平安安的,纵然自己受再多的苦,都不算苦了。
他靠着这样的信念才能强撑着,如果不是从贺闰口中听说裴长淮战死的消息,他或许能一直强撑下去。
那日,天外飘着初雪,地牢里冷chao一片。
贺闰走后,宝颜萨烈提着刀,正打算了结他。
声嘶力竭的谢从隽终于第一次向宝颜萨烈低下头颅。
他将额头叩在地面上,以最屈辱的姿势向他下跪。
谢从隽哆嗦着说道:“饶了我,饶、饶了我。”
宝颜萨烈嗤笑道:“这也太晚了。”
谢从隽声音沙哑,“饶了我,我助你夺回走马川,你知道,我有这样的本事。”
宝颜萨烈半信半疑道:“你如果真怕死,早就说了,现在改变主意,又藏着什么鬼心思?”
半晌,谢从隽才说:“我不怕死,我有恨,我为梁国皇帝出生入死,他不肯认我入宗室,如今还舍弃了我,梁国不值得……”
宝颜萨烈疑心重,难信谢从隽的说辞,可他还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太高傲自大。
他自信地以为,将谢从隽揽入麾下,让梁国自己人杀自己人更好,倘若以后他敢耍什么花招,再杀也不迟。
谢从隽因此留下了一条命,他想活,就要拿出一些真正的筹码,毕竟宝颜萨烈到底还是将帅之才,轻易糊弄不得。
当时正逢北羌梁国议和之后,北羌需要向梁国上贡银两和牛羊,这些代价需要整个羌国一同承担,以致雪鹿、鹰潭等部都对宝颜屠苏勒父子心生不满。
宝颜萨烈喝骂这帮人是缩头乌gui,苍狼部出兵为大羌国争地时,这帮人不增援也不劝阻,只等着坐享其成;眼下打了败仗,却开始指责他们擅自向梁国开战了。
宝颜萨烈心中愤恨不平,与雪鹿部的士兵率先起了争端。
谢从隽索性做了一次幕后军师,助宝颜萨烈以三百兵力击退雪鹿部两千勇士,令他好好出了一口恶气,从此再没人敢置喙苍狼部战败一事。
因为宝颜萨烈没有对任何人声张谢从隽的存在,苍狼部上下都以为是宝颜萨烈神勇无敌,连父王屠苏勒都对他赞赏有加。
宝颜萨烈自知这功劳不是他的,但对这样的荣耀却十分受用,为了让自己受用得更心安理得一些,他回来特地问谢从隽:“你想要什么赏赐?”
谢从隽受刑太深,眼下伤势还很重,走路都要靠简陋的木轮椅,需再休养一段时间。
他说道:“这只是我助你成就霸业的第一步,我不需要金银财宝,只需要未来你能替我杀了梁国皇帝。”
“早晚有那一天。”宝颜萨烈道,“但本少主不相信一个只有一腔仇恨却无欲无求的人。”
谢从隽道:“那就请少主将我从前的东西还给我。”
宝颜萨烈一笑:“这个简单。”
谢从隽表面上逢迎宝颜萨烈,暗地里时时刻刻盘算着如何脱身。
但宝颜萨烈也不是傻子,好不容易得了谢从隽这么一个宝贝,若是让他跑了,自己定会身败名裂,又怎会不严加看管?
谢从隽暗中生下一计。
他拿回神秀,拿回从前裴长淮送给他那枚玉佩,又从地牢中取回赵昀留下的家书,只待休养好身体,就动身离开这里,返回大梁京都。
是夜,谢从隽趁看守的人不备,用神秀割断他们的喉咙,夺了一匹马,直往军营外冲去。
这一举无疑惊动军中上下,宝颜萨烈从梦中被惊醒,知是谢从隽跑了,这厮从头到尾都在骗人,萨烈恼羞成怒,当即派人去追。
宝颜萨烈根本不怕谢从隽能跑出北羌,且说在他军营周围,就布有数不清的岗哨,岗哨以外,还有重重关隘,谢从隽就算插翅也难逃。
北羌士兵追着谢从隽的马蹄声一路狂奔,他们在林野中一边放箭一边追逐,可他似乎在横冲直撞,有时似要逃向梁国方向,有时似在故意兜圈子。
如此过了快一个时辰,谢从隽所骑的马匹仿佛逐渐疲惫,奔跑的速度慢了很多。
宝颜萨烈终于带人追上来,却见月色清辉下,只有一匹马在悠闲吃着草,马背上用树枝支撑起一件布衣,那是他们错以为的“谢从隽”。
宝颜萨烈意识到自己被谢从隽戏耍了,暴怒道:“搜!给我搜!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