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老板翘着二郎腿吸着烟,歪在摇椅里看着老旧的闭路电视,不耐烦地问他要买什么。
“一壶酒,一包花生。” 宋谧目光略过货架上千篇一律的白菊花,最后看到电视旁插在塑料瓶里面的栀子花,“这个卖吗?”
夏日正是栀子花开得最繁盛的时候,便利店里的栀子花已经开到荼蘼,或许到了明天就要换掉,卖相算不上太好。
“那个不卖。” 老板没怎么搭理他,以为他在说笑。
“再来一包玉溪。” 宋谧拿出一张五十块的纸币,压在玻璃柜台上,“不用找了。”
老板对着纸币上人像的衣领摸了又摸,把花带着塑料瓶一起递过来:“你要就拿去吧,我老婆自己种的。”
宋谧拿了东西,朝着半山腰的地方走。
宋谧不喜欢医院,也不喜欢墓地。
医院是能不去就不去,生病全靠个人体质扛过去。
墓地则是每年清明去一次,但是维护费却一直都没忘记过。
他走到某个墓碑面前,拆开那个人生前最喜欢的玉溪,点了两根放在前面,撒了把花生,一瓶酒全给浇在墓碑上,最后剩一口,他才吞了,随后在空酒瓶的一旁摆上一束快要凋谢的栀子花。
他哑着嗓子道:“爸,我来看看你。”
他随意地开口打招呼,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他不太记得了。父亲去世在他七岁那一年,留给他的记忆除了 “数数” 这样的方法之外,只有一个模糊却坚毅的轮廓。
再也不会有人在学校门口接他放学了。
母亲在过了半个月以泪洗面的时间之后,便决定继续创业,连带着父亲的那一份一起努力,把小小的宋谧留在老太太身边。
墓碑上父亲的面容显得很年轻,中年男人英姿勃发地笑着,穿过静止的二十年时间和宋谧对视,似乎在问他最近怎么样。
“妈妈的话,还是老样子,公司越来越好了,她不怎么提起你,但是她一直很想你。” 父亲去世后母亲没有再嫁,她总是说地球离了谁都能转,但总会记得在节假日的餐桌上多加一只空碗,那是留给父亲的。
父亲喜欢栀子花,因为初遇的时候,母亲的头上别着它。
“婆婆不太好,今年年初摔了一跤,一直住在医院里面,妈妈回来照顾了一段时间,前几天才回公司那边。”
“至于我……” 他迟疑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那本红色小册子,小心翼翼得展开了,给墓碑上的男人展示,语气柔和起来,“爸爸,我结婚了。”
“前不久,我和我喜欢的人领证了,” 他措辞很严谨,“我喜欢他很久了,从大学一年级开始。”
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墓园里四下无人,笔直的石板路被扫的干干净净,宋谧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到:“我感觉到很高兴。”
“他今天也在这里,虽然没有和我一起过来,不过,你可以远远的看看他,他家里出了点事,最近不太好。”
“不过他对我很好,真的。” 宋谧把所有的烟都点上,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站起身来,“爸爸,希望你保佑婆婆早日恢复健康,保佑妈妈开开心心,保佑……”
宋谧对于自己没有什么愿望,他想要的东西他自己会去做到,于是他把最后的愿望留给晏清河。
“也保佑他开开心心,健健康康。”
墓园的青石板小路上落了几瓣白色的菊花花瓣,兴许是有什么人来过了,宋谧没有在意。
第17章 同学……
大概还有两三章就要完了的样子捏。
晏清河随意地把那束白菊花放在一边,用食指在僵冷的石碑上一笔一画描过那对名字。
漆还很亮,这是一座很新的坟。
亲人在那头,他在这头。他没有告诉宋谧,这是他车祸之后,第一次来到这座坟面前。
神情看不出悲喜,他因为削瘦显得Jing致得近乎锐利的五官没什么表情,他久久地立在那一座方正的石碑面前,像一个Jing心雕琢的假人。
日照偏移,光线被树荫阻挡,在他脸上落下一些深浅不一的暗面。
“我会把他们找出来,一个也不会放过。” 他口吻却轻得近乎呢喃,轻柔地拂开灵柩上一片又一片落叶,末了,他才郑重地放上那束白菊花。
冰冷的方碑和柔软的白菊,相互对立,却又浑然一体,花开得有些过了,晃一晃,就掉了一地的星星点点的白色。他无意识地数过,有二十三瓣。
晏清河面上有了一丝暖意,他竟然被宋谧带偏了。下一瞬,他忽然就想起宋谧努力说话的样子——年少有为的创业者绝不可能是不善言辞的人,然而宋谧在他面前却笨拙得近乎木讷,像是盘子里的水,一眼就望到了底。
宋谧说起过往的时候看起来像蒲公英,风一吹就会散掉,残留的枝干还坚韧的立着。
他在悲伤什么呢?晏清河不得而知。只在下一瞬,他便改了心意蹲下身,挑挑捡捡的拿起一支品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