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看着荒凉吓人，屋子里倒还好，收拾得还算干净，就是灰尘有点儿重。
不过也正常，平时没人住，要是这儿没点儿灰才吓人。
许云锦转头，刚想问程忻什么，就看见落地窗前的黑色三角钢琴，被砸得破破烂烂，缺了一根支撑的脚，那一面倾倒在地，琴凳也是被砸得散了架。
客厅里也只剩这架被砸坏的钢琴，其它家具都不在，应该也是被砸坏之后收拾处理掉了。
程忻回头。
许云锦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看着那架钢琴，嘴唇微张，露出惊讶却又不知所措的表情。
程忻往回走到许云锦身边，拉着他的手，“走了。”
许云锦回神，哑声说，“忻哥，我给你买！我给你买一模一样的！”
程忻勾了勾唇，没有应声。
当时，砸坏的东西很多，他都扔了。
唯独这架钢琴，他舍不得扔。
好像如果连这个都扔了，他的过去，他的热爱，还有他母亲，全都是幻影，全都消失了。
可他又不敢留在云城，不敢回这个家。这里已经不能称之为“家”了。
这么想着，程忻突然笑了。
许云锦问，“你在笑什么？你说，你喜欢什么样儿的，我都买来！我会把你喜欢的全部都买回来给你！”
“我在笑，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可能一辈子都不想回到这儿来。”程忻领着许云锦上楼，“这是我的房间。”
进了房间，程忻就松开了许云锦的手，独自走到床边的桌子前，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沓泛黄的纸。
许云锦凑近了看，才发现这是程忻以前的手稿。
从第一页非常稚嫩的字迹，到最后的页码，时间定格在09年，程忻应该还是十八岁的时候。
“这是我以前写的，那会儿于叔叔还住在这儿的时候，我经常把新写的拿给他看。有些是歌，有些只是脑子里突然出现的片段，即兴弹出来之后，凭着印象记录下来的曲子。”
许云锦舔了舔嘴唇，声音干涩，“写了这么多啊，忻哥，你……很厉害。”“很喜欢”几个字，转了个弯，变成了“很厉害”。
程忻轻笑，“以前脑子里就这些东西，它们自己钻进我的脑子里，让我的大脑驱使手把它们弹奏演唱出来，记录下来的。”
他真的，很喜欢音乐，很喜欢这些。
许云锦从程忻背后伸出双臂，轻轻拥住他。
他本想安抚几句的。
程忻突然转身，“嗯？我记得应该还有东西的，不知道陈叔帮我放在哪儿了。”
“是什么东西？我和你一块儿找。”
“不用。”
程忻从许云锦身旁擦身而过时，许云锦眼尖的发现他眼眶红红的。
程忻每次想哭的时候，眼眶和鼻尖都会先泛红，像只白色的兔子。
程忻已经转身去了楼下。
许云锦跟了过去。
程忻几乎把家翻了个遍，都没找到自己的东西。
看着程忻满头的汗，神情焦急，许云锦问，“要么你给管家打个电话问问？”
“不了，这会儿太晚，陈叔应该已经睡了。要是找不到，就算了。”
“你这表情可不是‘算了’的意思。”许云锦嘟囔了句，突然想起进来后一直没管橙子，扬声叫“橙子？大橙子，你人、不是，你狗呢？”
大橙子在二楼的栏杆上探出个脑袋，许云锦三两步跑上楼，“你这小东西，乱跑什么呢？别乱跑，不准给你爸添乱！”
许云锦弯腰就要去捉橙子，橙子一个扭身从他脚边跑走，进了程忻的卧室。
许云锦怒了，“靠！你爸的房间不许进去！给老子滚出来！”
许云锦追进房间。
程忻看着一人一狗没了动静，觉得又无语又好笑。
许云锦真幼稚，每天和橙子打打闹闹的。
过了几分钟，许云锦抱着一个快递箱下来，“忻哥，你是不是要找这个？”
程忻定睛一看，愣了下，点点头。
“这啥啊？从你都城住的地方寄回来的，箱子没打开过。嘿，你猜怎么找着的？我追着大橙子进去，大橙子就一个劲儿往一扇门的门缝儿里钻，门没锁，我就打开了，里面没什么东西了，就藏着这么个快递箱。管家替你藏起来的？”
程忻表情呆呆的，“藏在，那扇门里了？”
“对啊，那儿以前是储物室么？”
那个小房间以前是给他娱乐、放玩具的地方。
母亲以前帮他布置得很温馨，很舒服，空间不大，但是里面有他喜欢的所有玩具。
不过后来，那儿成了他的噩梦。
程忻嗤笑了声，“以前是，后来里面的东西都被抢走了，那儿什么也没了。再后来，我犯了错，就会被关在里面。”
“去他妈的。”
真他妈毁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