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海同闫路出去后,守在外殿的潘群便回到内阁伺候景和,重新挑起帷幔,方才还说困了的景和了无睡意,靠在软垫上假寐。青丝绕腕,景和抱腹的手轻颤,抬眼道:
“公公…他们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方才闫路掩去的言下之意,景和不是不懂,但顾晏海在旁,他不敢显露出惧色。顾晏海大病三日后转了性子,第二天就免去他的安胎药,起先他还未发觉有何不妥,今日再提却令他后背发凉,恍如坠入谷底。
安胎药里到底有什么才让他们避开自己出去另说?顾晏海又是怎么知道的?他的三哥…还会做什么来谋求皇位呢?
疑问堆满心头,当上皇帝来这几百个日夜如临深渊,他被迫忍受无休止的争斗Yin谋,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寒chao快将他吞没了,景和本想抱着膝盖缩成一团,但孩子还在腹中,他只好抓着被褥,无声落泪,道:
“我…我…怎么办…公公…和儿不想忍了……”
忍乃手刃心尖也。景和继位来一直在忍,潘群服侍在侧自然看的一清二楚。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难过伤心,潘群也心有不忍,却不能做什么。他不语,转身倒了一盏温茶递给景和,道:
“您贵为天子,万不可落泪。”
“公公……”景和推开茶盏,咬紧下唇未让泪珠滚下,眸光闪烁,似有何物快要挣脱发芽却又被埋在原地,稳了稳神色,眸光消散,他按住腹侧认命般低头道:
“我想睡一会…公公别走…”
潘群虽然是个太监,但对景和来说却如同亲父,将他养育成人爱护有加。景和从小就害怕独睡,长到十岁也没和潘群分开。冷宫里被褥不多,那时也有理由赖着不走,现在当了皇帝之后也不能同睡,他只好退而求其次,牵着潘群的袖口方能安睡。
他由着景和牵着袖口,笑问:“老奴会等您睡着再离去的……还是换大将军来更好?”
“不…不要…公公在一旁就好……”
景和侧卧阖眸喃喃道,困意上头,他便捏紧手中衣料,蹙眉而眠。
顾晏海收拾完闫路,真真正正教会他什么叫成熟的大将军之后就回到屋中,抬眼一瞧便看见潘群一只袖子被景和捏在手心里不能动弹的模样。察觉到顾晏海的目光,潘群微微侧身拱手道:
"顾将军万安。"
上辈子顾晏海就晓得潘群是景和身边的老人,也在景和死后看见他一同殉葬的衷心,这辈子自然不敢冒犯。摆手示意免礼都,顾晏海便轻手轻脚地向前走去,凑到床边细看景和眼睫上挂着的泪珠,将被角掖好,低声问道:“陛下怎么哭了?”
潘群淡淡地瞟了一眼顾晏海,依然保持着伸袖的动作,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叹声道:“大将军怕是有所不知,陛下不爱独睡。”
“嗯?”
“陛下还是小殿下的时候便总爱和老奴挤在一张床上睡。”似乎是念起小皇帝幼时娇憨可爱的样子,潘群唇边荡开笑意,眼神里满是景和蹙眉欲哭的睡颜,又道:
“登基后不得不独睡,只能捏着老奴的袖口安睡。”
伴着潘群苍老悠远的嗓音,顾晏海的眼前便浮现出景和独自一人在床上辗转难眠的情景,心口像是被扎了一下,刺痛苦涩。他伸手蹭去小皇帝眼角泪痕,轻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不爱独睡还是为什么要登上皇位,这两个问题潘群一个都没回答,只是缓缓抽出衣角,拱手退出内阁,道:
“老奴告退。”
这场午睡景和睡得并不安稳,梦里一会是三哥提剑欲杀他,一会是洞房花烛夜时顾晏海的强上。滚烫的巨物强行插入,后xue被撕扯留下火辣辣的痛,鲜血濡shi两人交合处,毫无快感和情意的洞房花烛夜,他的视线里全是帷幔上绣满牡丹鸳鸯的锦缎与金线。梦里大将军压身而上,捏住他的下巴,睨着眸子道:
“真想让世人都看看皇帝陛下的这副模样。”
“……不要!”
景和从梦中惊醒。天色已暗,宫中未点烛火,稀疏的星光月色透过窗柩洒满被褥绣花,潘群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他一个人,他睡得不好,宝宝也不安,两个宝贝在肚子里不高兴地乱动,隔着宫腔和肚皮往他手心儿里踹。
梦中顾晏海冷漠的眼神还未散去,残留在月色黑夜里,他怕冷地抓紧被角,抱着全身上下最温暖的肚子。圆鼓高隆的胎腹有着令人安心的温度,尚在腹中的孩子也依旧陪伴着他,腹底贴合腿根,微鼓的双ru随着动作时不时蹭到腹顶鼓包,景和逐渐安定平静,一遍遍不断告诉自己——
已经过去了。
顾晏海很爱他。
“哥哥…”景和撑着身子下地,脚面踩在绵软的地毯上仍然搁不住寒凉,肚子大的厉害他便无法合拢双腿,只能岔开腿捧着让沉坠的孕肚起身。
大梦过后渴的厉害,浑身汗津津的淋透内衫,景和小步走到桌前,摸到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连喝了三杯才好受些。为了不惊扰他午睡,宫里内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