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女的蛊笛,为保音色清透,笛身都不会太长,窄窄的音孔,吹出的哨声嘹亮而急促,方能召来虫蛇蚁兽。
白玉蛊笛的前半段,雏形打磨尚算顺利,随着船只漂泊的几日,徽明也渐渐熟悉了手中的雕磨,只剩最难的尾翼要处理,他坐在桌旁,专注地用小刀口挖出一个弧形。
询平站在门口好半晌,不敢出声,怕叨扰了世子,直到徽明放下手中的刻笔,询平才往前几步。
世子,他行了个礼,老白说近来风顺水和,或许能提早到东海。
徽明起身到木架旁,用温水仔仔细细地将手洗干净,应声:还有多久?
十数日,询平问道,不过,因武林大会的干系,四周海船诸多,世子要报上身份么?
他想了想,扔去擦手的云帕,拒了此事:江湖人的事按江湖人的规矩来,我提这些岂不是扫人兴致。
询平暗暗松了口气,正要抱拳下去,徽明又问:可看见阿玉了?
两人一同找到席玉时,她正在船头的甲板上眺望,询尧与融月也在一旁看着四处的其他船只,询墨靠在船背上嚷嚷着想早日着陆,众人见徽明走来,都稍稍正色行礼。
席玉难得穿了件杏色长衫,看向他,先瞥了眼他的手,见不曾有新的伤处,才与他说起事来:看来这条路是太顺了,后头的人也追上了我们。
在这艘船的四周,大大小小围列了不下十艘船,从不同的方向来,最终一起汇向东海。看样子也多是些商船与客船,不少人都站在船板上打量附近船只上的人。
徽明与她握着手,笑意也柔和些:一路上没什么差错,人多也不奇怪。
席玉看着海面颔首,忽然用力握紧徽明的手心,皱起眉,抬眼向四处看去。
后者吃痛一声,见她一脸冷肃,慌忙问道:阿玉,怎么了?
她转了身,看向跟在身后的船,四面各艘船上都是千奇百怪的江湖人士,侧耳交谈,时不时往这里看来,但也仅仅是打量一眼。
有人在盯着我。
不是看,而是盯着她,席玉早有察觉,却找不到究竟是何人。
探查无果,她下意识要抽出夷光,打算借轻功飞去附近的几艘海船上,询平吓白了脸,慌张劝说:席姑娘,这里是海啊!一旦打起来,出事了如何是好?
海面不比陆地,剑气震荡而出,晃乱了海水,附近密集的船只一旦交碰,必定要战况惨烈。
徽明也听明白了,他拉住席玉的衣袖,轻声:既是在海上,又一同往东海去,他走不了,不必急于这一时。
夷光已出鞘出了一半,席玉握紧剑柄,看着徽明半晌,把剑收了回去。
她一时妥协了,可在场的人都能从她眼神中瞧出这事儿没完,询平和询墨对视一眼,询墨起身岔开了话茬,聊起江湖上的事。
席姑娘,你当初参加武林大会,必定也走过山前路了吧?
席玉放缓气息,收敛杀意,回道:是走过一回。
如何?
都赢了。
徽明笑着问:什么是山前路?
他不是江湖中人,对武林大会个中秘闻不甚清楚,询平挠了挠后脑勺,向世子娓娓道来。
世人总是口头相传天下武功出少林,而多年前的武林大会确也只有嵩山少林寺够底气Cao办。
少林寺是佛门清净地,江湖人士去参加武林大会是为与人交手,动起手却不可胡来,少林寺十八罗汉站在房顶上,从四面八方盯着这些人,不可闹出人命,点到为止。
闯荡江湖之辈向来无拘无束惯了,去见一回武林大会还要碍手碍脚,打得不痛快,渐渐地,众人都将真正的切磋移到了嵩山前的石桥路上。
没有武僧与方丈的多加管制,在嵩山脚下,只要走上石桥便是应战八方的含义,任你内功外功、刀枪剑器,不打得酣畅淋漓、分出个你我,没有人愿意停手。
而这个规矩在众人的心照不宣中,沿用至今,无论往后的武林大会在何处举行,抵达前的路上一定会打一架,江湖人士对此戏称为走山前路。
待询平说完,徽明不由担忧地望了眼船下的深海,猜测:走水路的武林大会应当是头一回,海面之上,应当不必再走这山前路了。
世子,倒是有前例,询墨插嘴,坐立不安道,四十多年前《春生秋杀曲》一统江湖,当初在临海仙居说要办一回武林大会,不过大家都斗死在水路上。
他舔了舔嘴唇,紧张兮兮:也有人说是被临海仙居的弟子杀光了。
无论哪个,都不是什么好消息,融月眨巴着眼睛,下意识往席玉身旁靠了靠,反倒是席玉笑出了声。
她不怎么笑,众人都盯着她,席玉对询墨道:你所言之事能有几分可信?我倒巴不得临海仙居主动出手,也省得我寻由头。
询平大惊:席姑娘,你原就打算要与琴主动手?
还不待席玉开口,一直沉默的融月细细思索询墨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