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因为这个被骂完,方云熙不敢再惊动祖父,只得拉着沈约的袖子就往外面跑,连方伯招呼他吃晚膳的声音都置之不理。
现在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路人也没什么行人,方云熙不用再顾忌自己的秀才公形象,拽着沈约的手,撒丫子在路上跑,直到身上出了细细密密的汗,两人才停下来。
他们此时已经到了村口的湖边,月亮悄悄露了个角。
方云熙平复了因奔跑而变得急促呼吸,随意从地上捡起块石子,打了个漂亮的水漂,他欢呼了下,兴致勃勃的问,“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出发?”
沈约记得会稽书院开学的日子距离现在还早,缓声道,“不急,先凑下路上的盘缠。”
方云熙道,“祖父肯定会为你准备的,你又何必Cao这个心?”
“夫子为我做的已经都多的了,衣食住行面面俱到。”沈约看着站在湖畔的少年道,“以前是因为准备科考没时间,可现在我明明有时间自食其力,就更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夫子的馈赠了。”
方云熙想反驳祖父不在意这个,他家也不缺沈约这点。虽然他现在和祖父隐居乡野,但是几十年前,他家也是金城有名的大户,父亲也曾做过官,娘亲的嫁妆也颇丰,方云熙长到现在,还真没怎么体会过缺钱的滋味儿。
沈约却明显不愿意给他机会,继续道,“况且,我读书这么多年,耗用了家里这么多银钱,也应该适时回报一二。”
谈到这个,方云熙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讷讷的道,“好吧。”
沈约掐了掐后者因气闷而鼓起的脸颊,道,“放心,我还是有时间陪你玩的。”
方云熙气的挥开沈约的手,愤愤道,“说的我多贪玩似的。”
“难道不是么?”沈约挑了挑眉,状似疑惑的道。
“自然不是。”方云熙一改之前的闷闷不乐,攥着拳头奋起道,“我也要自己赚盘缠,你不就比我大一岁么?装什么大人,你能做到的事情,我自然也能做到。”
沈约看着后者孩子气的模样,笑道,“那我拭目以待。”
方云熙哼哼几声,豪气冲天的道,“说,我们做什么赚钱的营生?”
沈约理了理袖子,语气轻快的道,“读书人能做的,不就那么几样儿。明早我来喊你,一起去县里的书局看看,能不能接一些儿抄书的活计。”
“啊?抄书啊。”方云熙大失所望,他平生最恨抄书了,每次祖父罚他都是罚抄书,久而久之他对抄书就产生了畏惧心理。
“还不知道能不能接到呢,”沈约瞅了瞅平静的湖面,“接不到就只能做些体力活了。”
方云熙看了看沈约的侧脸,想说自己可以借沈约盘缠,但想到沈约刚刚的话,就觉得这话说不出口,只能最后咬了咬牙,道,“我去就是了。”
沈约道,“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早卯时我来找你。”
卯时就要起啊,那时候天都没亮吧。
方云熙暗暗咂舌,但是刚说好了要自食其力,也不好立即反悔,只能苦着脸答应了。
两个人顺着村路回去,看方云熙进了家门,沈约才往回家走。
沈约回到家,发现两侧的小屋里的灯已经熄了,只有堂屋留了一盏油灯,在纸糊的窗户上留下影影绰绰的影子。
沈约推门进去,沈老汉听见动静,披衣服出来。
沈约喊了一声祖父,老爷子点点头,问道,“饭用了么?”
沈约摇了摇头,但是他此时也没什么胃口,他扶着祖父在堂屋的椅子上坐下,将今日方夫子对他们说的事讲了。
沈老汉听了,也很激动,道,“你可要记得方夫子对咱家的大恩啊,没有他,也就没有今天的你。”
沈约点点头,他也顺势讲了自己明天去县里找活计的事,除了凑盘缠,也有补贴家用的意思。
沈老汉想了想,允了。
沈约考上秀才的时候,也有好多人送来了贺仪,村民们也送了,但大家手头都不宽裕,也没多少。所有的钱加起来,拢共还不到五十两银子,其中三十两还是当地县丞给的。
这钱瞧着吓人,但科举的路越往后走花销越大,沈老汉都帮沈约收起来了,备着做以后考试的盘缠,当他听到沈约明日要去县里找活计时,想了想还是从中拿出了几钱碎银并几个铜板,塞在沈约手里,“留着备用。”
其实用不了那么多,不过沈约想到什么,也没推拒,乖乖收了下来。
沈老汉明天还要下地,和沈约聊完就回屋去睡了。
这个时代的人晚上也没什么娱乐活动,所以睡得都很早,不到戌时,大多数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真正意义上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沈约洗漱过后,也在自己的屋子里躺下来,闭上眼睛入眠。
第二天,沈约准时在方家外等,没等多久就见方云熙打着哈欠,一脸困意的走了出来。
“早啊。”沈约将手中的早点递过去,是他从家里拿的荠菜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