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熙抿了抿嘴,放下手中的茶杯,他也体会到了程宁的言下之意。一时之间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但总是有些失落的,他和程宁相交从没有想从中获得什么,但好友今日的这席话让他有些不舒服。
一时之间场面有些安静下来,程宁像是受不了这个氛围一样,主动打破了这份平静,笑道,“搞这么沉重做什么?”
沈约看着他,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程宁郑重的回视对方,然后沈约举起了手边的酒杯,程宁可以说是惊喜的举起自己手中的杯子,然后两人在方云熙沉默的视线中碰了下。
这一晚,沈约喝的有些醉了,方云熙扶着他回房,出来的时候和守在外面的程宁撞了个正着。
程宁也有些醉了,他吹着水面上掠过的风,趴在船沿上和方云熙打招呼。
方云熙本不想理他,但是又担心后者一个倒栽葱折下船去,只得停住了脚步,并让后者离船舷远远的。
程宁看着方云熙望着自己满是担忧的视线,却笑了出来,“我还以为你不愿意理我了呢,放心,我的酒量没这么差。”
方云熙抱着双臂哼了一声,程宁心知好友这是消了气,不由解释道,“我这也是迫不得已。”
方云熙才会被他这么轻松的糊弄过去,“是你将我们之间的情谊做成了买卖。”他咬了咬唇,没将后面更伤人的话说出口。他想说程宁果然不愧是商贾出身,什么都能来作为筹码。
程宁自然也能想出好友想什么,只不过他真的有他的苦衷,他望着黑黢黢的水面,苦笑着道,“程家一直靠塞银子寻找靠山。”
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并不是一句空谈,由此可见当官是多么赚钱,而他们程家恰恰穷的就只剩下钱了,在群狼环伺的环境中,寻找一个沉稳有力的靠山是多么不容易,他家每年几百万两的银子撒出去,只为求一个安稳的保护伞而已,但是现在……
程宁指了指头顶,道,“那位年纪大了,程家必须在十年之内找一个新的强大的靠山。”若不然,等那位退了,他家就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
方云熙沉默,他知道好友所言不虚,怀璧其罪的下场,他小时候就知道了。
程宁继续道,“如果我自己争气,绝不会动这心思。”但他资质实在一般,即使家里砸钱买来一个名额让他入读会稽书院,他也没有信心能考上举人、贡生,甚至走到高位。他因为心理压力过大,变得有些自暴自弃,更是开始沉迷话本,不可自拔。
直到方云熙刻苦学习的样子影响到他,他这才努力了一段时间,但可能真的是资质有限,他的名次不高不低,只是中游水平罢了。
他看向方云熙,目光哀婉,他是真的不想失去方云熙这个朋友。
方云熙有些不自然的侧过头,好久才回复一句,“这次就原谅你,下次我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程宁闻言露出一个灿笑,船上挂的几盏渔灯,照亮了他满嘴的大白牙,“好。”
两个人冰释前嫌后,方云熙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程宁也回了屋。
第二天他们在江中分别,程宁递给沈约一个满是银子的钱袋,沈约连犹豫都没有,就动作自然的接了过来。
程宁见沈约接了钱袋,脸上的笑意越盛。
方云熙却有些别扭,等程宁的船一走,他就爆发了。
“你怎么能接得这么自然?”虽然接受了两人昨晚谈好的‘生意’,但是方云熙没想到沈约接得这么快,一点纠结都没有,完全没有读书人应有的气节。
沈约挑了挑眉,“这有什么?你情我愿的事情。”他随意的口气让方云熙更气了,看后者眉毛都快竖起来了,赶紧解释道,“这钱是程家对我的投资,就相当于他们在我身上下了一个注,赢了他们保了全家太平,输了他们也没什么损失,毕竟这些钱在程家眼里,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他看了方云熙的神色渐缓,又道,“你以为程家只在我身上下了注么?像这种事,他家怕是做了百回不下,只不过之前效益不大罢了,他家的情况也应该是真的不好,所以程宁才会在明知道会开罪你的情况下,贸然向我示好。”
方云熙无言以对,沈约又道,“况且我确实需要一个强大的助力,这样我才能爬的更快,我等不及从一个小官慢慢熬起了,只有我强大了,我才能护住你。”
方云熙叹了一口气,说自己知道了。
沈约看着他还是不怎么开心的模样,知道这个坎儿只能他自己踏过去。
他不是一个纯臣,这也是他想告诉方云熙的事情。
他要更多的权利,才能在这个封建的王朝给方云熙开辟出一片自由的天地。
有了程宁给的这边银子,两人的回程待遇好了不少,回村的时候,沈约甚至为了方云熙的舒适度考量,租了一辆马车。
坐马车回程的二人,自然也惊动了两家人。
沈家的孩子看见马车停在门口,全都好奇的聚集了过来,他们看见下车的是自家大哥,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