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渐起的时候,祝半莲考上了县里的初中。
离家近,也方便管理家里的杂货铺,是个很好的选择。
周可辛平时里看不出来,学习其实也不错,家里人也不希望她小小年纪离家太远,她很顺理成章地跟祝半莲进了一个学校,还被分在了一个班。
小镇上的孩子大多选了县中,这些孩子里,自然包括冷舒梁。
跟中流的祝半莲不同,冷舒梁一上初中就进了尖子班,还在开学典礼上致辞。
对于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尤其是对于小地方出生的孩子来说,这是一份莫大的荣誉。
祝半莲带着有些羡慕,有些纠结的情绪,遥望着站在高台上的冷舒梁。
他一丝不苟地完成了致辞,走下礼台的时候,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把自己藏在个子高的同学身后。
周围是带着喜悦的私语。
女孩子们无一不在谈论冷舒梁,谈及他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嘴唇,还有他独特的气质。
这些祝半莲都知道,她甚至还知道他喜欢在看书的时候下意识摸嘴巴的小动作,知道他喜欢做些滑稽的恶作剧,喜欢抱着橙子汽水在公园的秋千上坐一下午。
可她很害怕。
暑假的时候,她总是时不时地想起那个梦,想起那些内容骇人的漂流信。
这个秤砣挂在她的天平上,不断提醒着她,让她控制自己。
她攥紧自己的衣摆,把细碎的细语声从脑中赶出去。
开学一周多,祝半莲很快就融入了班级。
她外表看起来老实,不喜欢装模作样,活跃起来又讨人喜欢,不多时便到了能够跟班上同学相约去逛街的程度。
这天放了学,她杵在校门口,在身边的花坛里寻找着四叶草。
周可辛被分到值日,虽然怨言满天,但也不得耐下性子来打扫教室。
一会儿我们去吃糖水。
祝半莲背起书包,望向正在地上数灰尘的周可辛。
好,那你在校门那边等我吧。
嗯。
周可辛有了动力,当即有些挥舞起扫把:不就是扫地嘛!看我的本事!
蔫吧的绿叶是清一色的三片叶子,哪里都找不到第四片。
祝半莲感觉有些乏味,鞋跟在地上敲出一段节奏,以此自娱。
哒,哒哒哒,哒哒,哒。
即兴哼唱着,她专注地在水泥地面上小跳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啪!
一个不稳,她的左脚跟右脚扭在一起,眼见着就要招呼到地上去了。
这下完了。
她心想着,顺应着重力匍匐下去。
但没有想象中那么痛。
面前不是深浅不一的灰色水泥地,而是一尘不染的白色,还带着柔软剂的芬芳。
疼不疼?
不温不热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祝半莲晃了晃神,从白色校服衬衫上爬起来,脸上有些发烫。
没,没事。
冷舒梁从容不迫地站直身子,掸掉后背沾上的浮灰,握住她的手。
怎么不看我?
我
她感受到从他手掌上传递过来的温度,嚅嗫着,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开学典礼那天,我看到你了。
他淡淡地说着,称述着事实,又似乎在暗示什么似的,指腹在她的掌纹上点按着,像是在撒娇一样。
那个时候,他是在看自己吗?
她不由得这么想到,但还是试图糊弄过去,想把自己从这份高温里解放出来。
我们是一个学校的,你当然会看到我。
执拗地僵着脖子,手指却违背了她的意志,开始慢慢收拢,勾住他的指节。
面对她的回应,他蹙了蹙眉。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肯看着我?
我只是
只是不好意思,这句她没敢说出来。
祝半莲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扭过头去。
冷舒梁的视线跟她的视线撞在一起,她感觉脸更加热了。
他还是这么好看。
与她被晒得黄黑的皮肤不同,他过了一个暑假,反倒出落得愈发白净了。
本就纤细的身形变得瘦削,眉目也开始棱角分明起来,有了少年人的轮廓。
她的视线与他持平,甚至还有些俯瞰他的意味。
是的,她开始长个子了。
暑假一结束,她就像是雨后的春笋,身体逐渐拔高,大有疯长的态势。
杂货铺的熟客和家里的亲戚见了她,都直夸她长得越发出挑,是个大姑娘了。
面对未知的成长,她有种奇妙的欣喜。
据说祝半莲远在新西兰的大舅也是高个子,当初有好几个市篮球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