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中,破败冷宫被一栋光鲜亮丽的高楼取代,描金屋檐与雕花廊柱,无一不透出奢华与富贵。
每到夜间,宫人们会踩着木梯,举着竹勾,挑着灯笼挂在楼檐屋角,遇到盛大活动则会连挂一片,流光溢彩,美不胜收。这是整个禁城最为豪华而高耸的建筑,它所象征的恩宠也是上阳城最为津津乐道的事件之一。
很多人都把能登鎏金栖凤楼作为炫耀的资本。
这座楼独属于云清辞,生是他的,死也是他的。
这里曾经是云清辞最喜欢的地方,有事没事就要拉上他上去饮酒奏乐。
后来的那些年里,这里发生过许多独属于两人的回忆,直到云清辞从上面一跃而下。
从那之后,所有曾经被赋予无限美好的画面,每逢入梦,都会被泼上云清辞的鲜血。
他一定是恨透了他,才会用这种方式将一切卷走。
他常看到云清辞在对他笑,前一刻,他还在说:“快来,你看上阳城的灯!今天好热闹!”
下一瞬,他便忽地从上方坠了下去,整栋楼都在从里往外地渗着血。
李瀛按住了头。
颅内像是塞满了无数的螳螂,每一只都在拿着前刀在颅壁上刮,刺啦刺啦,激起一阵绵密而尖锐地疼。
“嗯——”他疼到极致,发出沙哑的痛呻,柳自如急忙上前:“陛下,陛下。”
他取出了太医院配备的安神药包,凑过来放在李瀛鼻间,试图帮他缓解。
李瀛无息地张开了眼睛,眸子里一片浓稠的血雾。
柳自如近来常觉得他Jing神状态不是很好,这一点也严重反应在他的身体上,每当痛苦不堪的时候,他能明显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残暴与狠戾。
此刻的天子明明未曾上过战场,可他身上狰狞的杀意,却比许多大将都要浓郁。
柳自如心中战栗,一时屏住呼吸,不敢乱动。
“陛下。”
身后传来声音。
云清辞端坐在銮驾上,面无表情地望着男人的背影。
他都已经宽衣准备睡下了,柳自如派了人去请他,说李瀛只穿了常服在雪里走,估摸是在跟君后闹别扭,担心他染了风寒,误了明日议朝。
云清辞本来是不想管的。
但李瀛一生病,整个朝堂都要跟着乱,尤其是身为辅国的云相,更加倒霉,到时候得帮他处理一大摊子事儿。
可任谁准备睡下了被从床上拉起来都不会太高兴,云清辞虽命人备驾赶来,脸色却相当不好看。
李瀛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他就是见不得他好。
李瀛背对着他,一直在看着柳自如。
柳自如瞧见他眼中血雾褪下,像是逐渐在恢复清明,赶紧小声提醒:“君后来了。”
李瀛这段时间时常头痛,有时会痛到意识模糊,好像要杀人。但只要提起云清辞,就会逐渐有所缓和,此刻云清辞本尊都来了,柳自如总算能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哄道:“刚来,不知道您头痛呢。”
他们君臣二人小声交流,云清辞是听不到的,他根本懒得下銮驾,重重拍了两下扶手,命令:“大氅给他披上!”
金欢赶紧上前来,柳自如抬手给李瀛拍落身上的积雪,然后拿大氅裹住了他。
他又看了一眼云清辞,发觉对方长发披散,身上松松裹着貂毛斗篷,就知道自己是打扰到他了。
他叹了口气,对云清辞道:“多谢君后。”
“还不扶他上轿,赶紧回江山殿休息去,这都什么时辰了。”
李瀛没动。
柳自如顿了顿,两步凑到云清辞面前,讨好道:“此处离江山殿远了些,君后不如,就让陛下在朝阳宫休息?”
云清辞冷冷看着他。
都在禁城内,能远哪儿去?
那厢,李瀛终于动了,他自己走上了銮驾,安静地坐在了上面。
柳自如又凑近了云清辞一些,他是天子监官,也是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的,云清辞对他有些情谊,也就未有阻止。
柳自如鬼鬼祟祟地跟他说:“陛下看着不高兴呢,若是叫他自己回去,万一半夜再出去折腾可如何是好。”
云清辞凉凉地道:“你想如何?”
“不若……让陛下住君后那里。”
奇怪的很。
以前是李瀛好说话,云清辞不好相与,如今两个人调了性子,只有他柳自如一个解语花没变。
云清辞扫了垂着头坐在銮驾上的李瀛一眼。
以前李瀛不理他,也是柳自如从中辗转,年纪一大把的人了,也实在是不容易。
云清辞松口道:“那便一起回朝阳宫吧。”
主要还是不能耽误明日议朝。
虽然云清辞觉得李瀛不是那种会为了这点小事糟蹋自己身体的人,可他最近的表现实在是与他想象中有些差异,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带回去省心。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