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上磨出了两个水泡,表情苦巴巴地吹了一下。
李瀛看了他一眼,暂时把接过来的东西放下,命人端来了热水,拿热帕子给他捂了一会儿,道:“这样的事情,还是找专人来做,你又不会。”
“你都能会我为什么不能会?”云清辞板着脸道:“我也能会。”
“你的手就不是做这种事的。”
“那我的手是做什么的?”
“摆设?”
云清辞瞪他,见他神色戏谑,又止不住脸红,拿脚踢他一下,哼唧道:“我要把你送我的信物换掉,你不生气啊?”
“之前你为它取名青司,我就说过不太妥,阿辞应该有独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该把一切都打上别人的印记。”
“可你不是别人啊。”云清辞条件反射地接口,见他乌眸含笑,脸顿时更红了,他重重踢了李瀛一脚,道:“反正你就是一点都不在乎是吧。”
李瀛拿脚勾住他的,指腹轻轻按了按他手指上的水泡,细细拿燎过的银针挑了,在云清辞喊疼之前,再次拿热帕子按住,道:“怎么会不在乎。”
云清辞一下子高兴起来:“那也就是说你并不想让我更换掉它了?”
“自然不想。”李瀛道:“谁会希望属于自己的痕迹被心上人抹去呢?”
云清辞提了口气。
李瀛重活一次,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云清辞以前爱他的温润意气,后来爱他的沉默内敛,如今他才发现,嘴甜的李瀛更讨人喜欢。
他本就又敏感又多疑脾气还不好,前世的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缺点,但他总是渴望被包容被谅解被安抚,为了换来这些,他很努力的去理解李瀛,但最终还是Yin差阳错,走到了自戕的结局。
他自幼被母亲庇护着,后来被李瀛庇护着,一辈子都没怎么独立自主过,说是养在温室里也毫不为过,于是也习惯了依赖。
在确定了李瀛前世并没有抛弃他的时候,云清辞下意识的想法还是去依赖他。
哪怕身边所有人和自己的心声也在提醒他,这样不好,可他就是喜欢李瀛啊,当发现哪怕是死都变得值得了之后,他恨不能跟李瀛合二为一,融为一体。
所以虽然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学着自己去面对一切,但当李瀛说出不想替换信物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感到开心。
不过也就只是开心罢了。
他逼着自己离开那一处温暖的港湾,认真地说:“可是我意已决,一定要换掉。”
每个人都要学着去成长,云清辞也不例外,他要慢慢让自己变得,哪怕离开了李瀛,也一样可以活的很好。
这是前世的李瀛所希望的。
但此刻的李瀛,却显得有些怅然若失。
云清辞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扑哧笑了起来。
李瀛:“?”
“你现在这样,好像一个老父亲。”
李瀛:“……”
多少是有点这种心理,一直黏人的家伙开始笨拙地扑腾翅膀准备飞了,明明舍不得,却还是要亲手托着他起飞,心中很难没有失落。
他拿起刻刀,评价道:“图画的不错。”
云清辞趴在桌案上看他的脸色,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李瀛眼下的青影消失了,每日有他陪着睡,噩梦的次数也少了很多,尽管还是不能避免,可一切都在慢慢转好,云清辞心中还是很满足的。
他没忍住,挪了挪脚,悄悄把椅子往李瀛那边拉了拉,道:“我有命青司寻找齐师。”
他是为别人做了点什么,就一定要让对方知道的人,生怕自己的付出被人忽略了。
李瀛心头一软,问:“然后呢?”
“但还没有找到。”云清辞的表情变得蔫蔫的,李瀛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不急。”
“怎么可能不急啊。”云清辞硬邦邦地说:“我对自己很失望。”
“其实也不是很疼。”
“可是我只要想到地宫里……”云清辞闭了嘴。他当时看着那一幕,其实也没有很震惊,即便后来回头去想,也记不起当时是什么情绪了。
但他总是会觉得很空,像是自己的心肝连肺一起被掏了出去,又轻又飘,又茫然又无措的那种空。
又好像是猝不及防地从高空坠下,一脚踏空,不知生死,久久不能落地。
这让他每次想起,那些透明的东西钻进了李瀛的身体里,肆无忌惮地在吸着他的血,吃着他的rou,在他的躯体里狂欢,而且李瀛无时无刻都在保留着那份感受,情绪都会有瞬间的失控。
他一声不吭地朝李瀛靠过去,后者下意识张开双臂,眼睁睁看着他朝自己怀里贴过来,然后安静地把脸埋在里头,一动不动了。
李瀛垂眼看他。
云清辞的鼻头红了,眼角也是一片shi润,他在天子的怀里拱了拱,平复了情绪,才说:“我想治好你。”
“现在就很好。”
“要离开我也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