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的后几天,任霁果然没有再找时徽。
时徽保研名额已经确定下来,但是仍然在图书馆继续学习,由于一直是独来独往,所以没有人发现,不同于以往只浏览本专业论文,现在空余时间更多的他竟然开始去阅读一些心理学相关的入门书籍和科普文章。
另一边的任霁则字面意义上的每天积极寻求心理医生的帮助,白天和晚上各做一次心理咨询,在专业的催眠下可以暂时性想起之前发生的很多事情。
“寻找白天和晚上的连接点。”医生对他说,“催眠只能帮助你在这一天,甚至这半天记起过去的东西,不断记录不断回想,配合适当的药物治疗,才可以尽快地恢复健康。”
任霁其实内心起初是抗拒看心理医生的,他妈妈的健忘症有遗传倾向,曾经的他为自己快速的学习能力与良好的记忆能力感到骄傲,所以大一发现晚上的事情总是记不住后,他有点不想承认自己所谓的“不完美”。
但一切乱七八糟的心思在时徽当时冷漠的眼神面前都立刻变得无关紧要,任霁这几天除了心理咨询、正常的学习、学生会和班上不得不处理的事务以外,拒绝了一切社交与玩乐,把自己关在寝室里,每天想起来什么后就立刻去写日记,只写时徽,写之前和时徽所有的交往与接触。无论是那天告白的心脏狂跳,还是相处半年后开始尝试身体上的交流,抑或白天自己不知情的冷眼相待……
几天的时间,任霁断断续续写了大半本,他这才发现自己有多后知后觉:
白天两人接触的机会不多,可是很多次他完全可以避开时徽,却好像潜意识一般,总是忍不住凑上去——例如那天走到阶梯口,他已经看到时徽在第一排拿着个水杯,任霁明明能和舍友一起从更近的后门进去,他却非要从前门和人家正好撞上;明明可以点个头或者假装和舍友聊天不打招呼,毕竟虽然表面上装得热心,但对于真正讨厌的人,他有一万种方法杜绝一切交流。
可任霁偏偏要主动说一句“早”。
现在距离那次教室门口“狭路相逢”已经过去一个月了,然而任霁一闭眼,脑中却再清晰不过地浮现出时徽对他也低声说“早”的神情,看着他明明要瞅自己,却不知为什么生生把脸偏了过去,还特意从室友那边找空隙钻出来……
任霁长长呼出一口气,他心里清楚,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逃避事实,不能把所有锅都甩在“脑子不好”上面。
——如果晚上的他更在意一点时徽,更喜欢一点时徽,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如果他坚持把手机屏保换成情侣照片,如果他对于白天记忆里时徽的缺席一点也忍受不了,如果他发现时徽偶尔的情绪低落时,再多问几句,而不是因为专心于学生会和竞赛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导致只随便关心了一下,得到恋人否定的回答后就不再关注,是不是一切都会有个更早的转折?
任霁打开手机里的私密相册,里面有一张时徽的单人照。
他的小时侧着脸趴在枕头上睡得正熟,光线抓得很好,显得时徽本来清冷的五官呈现一种令人移不开眼睛的柔和,眼睫温顺地垂落,额发有些乱,脸颊睡得红扑扑的,嘴唇还带着点被人吮出来的水光,小半个露出的脖颈上,喉结处有浅淡的痕迹。
明明任霁没有出镜,但任何一个人只要看到照片,一定就能感受到拍摄者当时过于浓烈的,几乎要化不开的感情。
任霁隔着屏幕小心摸了摸时徽的脸,心中一时间百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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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堂专业课上,任霁终于真正见到了时徽。
他怕时徽不愿意跟他坐在一起,特意起个大早,七点半来到时徽惯坐位置的斜后方占了位,这样就能光明正大偷窥人家了。
这堂随机过程课照样是九十分钟令人头疼的数学,任霁也不敢走神,别老婆追不回来,功课还落下了,那肯定更被人看不起。他只能在老师布置题目或者偶尔讲段子时偷瞄两眼时徽,越看越心痛,越想骂自己两句——这么好看的对象,抱在怀里亲都来不及,竟然就被自己弄丢了,简直……
这大概是任霁上得最恋恋不舍的一堂数学课了,毕竟下课后他和时徽再无交集……当然任霁绝不可能坐视不理的,下课铃响起,他刚拿起自己的笔记,就看见时徽抱着平板站起来。
——是要问题目吗?也对,这堂课有两题证明很巧妙,刚才上课看小时好像没有完全弄懂的样子。
——他会问老师吗?还是……问我?
任霁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时徽路过老师,路过数量经济系那个满脸痘痘的年级第一,停在……金融工程系的年级第二旁边。
金融工程不是数学院的,但由于要学习大量数学,偶尔会有勤奋学霸来这里蹭课,任霁平常完全不关注这个人,甚至交际广泛的他还有此人的微信,但现在他却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起来。
——这个年级第二不愧是金融学院出来的,长得就一副道貌岸然的油腻金融人才模样,面貌也太猥琐了,他比得过我们数学院的